北京秋季拍賣週，巴爾蒂斯（Balthus，1908-2011）最後一幅完整油畫《鏡子裡的貓III》以RMB 1.66億（NT$7.27億）售出，刷新中國大陸的西方藝術拍賣紀錄以外，亦打破了這位現代大師的個人拍賣紀錄。
巴爾蒂斯自稱「貓王」，以筆下少女和貓兒飲譽藝壇，畢加索對他讚譽有加，奈良美智更視他為偶像；與此同時，批評聲音也一點不少，指摘他的作品意淫，賣弄色情，甚至與孌童癖拉上關係。
乘著是次破紀錄拍賣的機會，我們談談這位爭議不斷的天才畫家。
巴爾蒂斯愛貓如痴，有貓王之稱
Lot 2035｜巴爾蒂斯（Balthus，1908-2011）《鏡子裡的貓III》油彩 畫布（藝術家拍賣紀錄；中國大陸西方藝術拍賣紀錄）
創作時間：1989-1994年
尺幅：200 x 195cm
展覽：
- 巴爾蒂斯，Lefevre畫廊，倫敦，英國，1994年
- 巴爾蒂斯，高古軒畫廊，香港，2015年
- 巴爾蒂斯回顧展，貝勒基金會，巴塞爾，瑞士，2018年
- 巴爾蒂回顧展，提森博內米薩美術館，馬德里，西班牙，2019年
- 中國藝術研究院 油畫院大師研究計劃 - 遇見巴爾蒂斯，中國油畫院，北京，2021年
- 成為巴爾蒂斯的女孩，幻藝術中心，北京，2021年
估價待詢
落槌價：RMB 145,000,000
成交價：RMB 166,750,000
巴爾蒂斯在西方藝壇是大師級地位，惟並非東方熟悉的名字，作品也鮮見於亞洲拍賣場。北京永樂是次讓他領銜，讓人頗感意外。
《鏡子裡的貓III》是這位法國人最後一幅完整油畫，集合了他筆下最標誌性的三項元素 - 少女、貓、鏡。行方為隆重其事，特別策劃展覽重現他的居所與工作室，並邀請藝術家臨摹與二次創作。
畫作以RMB 6,300萬起拍，歷經數十口喊價後，RMB 1.45億落槌，連佣RMB 1.66億成交，打破個人拍賣紀錄及中國大陸西方藝術拍賣紀錄。此兩項原紀錄如下：
- 巴爾蒂斯拍賣紀錄，2019年12月｜《長凳上的特蕾莎》72.7 x 91.9cm，紐約佳士得，US$19,002,500（HK$1.48億；RMB 1.31億）
- 中國大陸西方藝術拍賣紀錄，2021年12月｜莫內《睡蓮池與玫瑰》，73 x 100cm，北京嘉德，RMB 154,100,000
行方邀請藝術家臨摹與二次創作
策劃展覽重現巴爾蒂斯居所與工作室
巴爾蒂斯拍賣原紀錄《長凳上的特蕾莎》
巴爾蒂斯是自學成師的大家。天份以外，家庭背景和個人努力也扮演了重要角色。
據巴爾蒂斯本人所說，他的家族血緣相當複雜，帶德國、俄羅斯、波蘭、猶太血統，是王室或貴族血脈，且與英倫詩人拜倫有親屬關係。
巴爾蒂斯六歲時，歐洲爆發一戰，他舉家因屬德國籍而被逼離開巴黎，遷居瑞士；九歲時，藝術史家父親和畫家母親離異，他與哥哥跟隨母親移居日內瓦。在這個風光如畫的城市，他的母親邂逅了著名德語詩人里爾克（Rainer Maria Rilke）。
在里爾克幫助之下，十三歲的巴爾蒂斯首次發表他的藝術作品 - 畫冊《Mitsou》，里爾克寫序，內有四十幅畫作，描繪一位小男孩痛失愛貓的故事 - Mitsou是小巴爾蒂斯的貓兒，當時走失了不知所終。
巴爾蒂斯的《Mitsou》畫冊
巴爾蒂斯自畫像《貓王》
自此，貓兒成為了巴氏筆下兩大主題之一。
二十七歲時，巴爾蒂斯創作了一幅自畫像，畫中人穿著西裝，右手撐腰，擺出型格站姿。右腳有貓兒磨蹭，左腳旁則有寫著「一幅貓王自己繪畫的肖像」字眼之牌子。畫作名字《貓王》，後來也自然成為了他的名號。
巴爾蒂斯畫貓，除了因為自己喜歡以外，或許也是一種自我投射。他在回憶錄中說道：很早以前，我就明白到我對貓兒世界神秘而玄妙的的歸屬。我與它們一樣渴望獨立……
詩人Claude Roy亦把這位友人比作貓兒：才華橫溢，但在這種才華橫溢之中……矜持、容易受驚，神秘，客氣地直白卻又十分封閉……
奈良美智向偶像巴爾蒂斯致敬的畫作《貓王》
畢加索（左）相當欣賞巴爾蒂斯（右）
藝術界許多同儕或後輩，都對巴氏推崇備至。畢加索曾經說道：你是你們這一代畫家中唯一讓我感興趣的人。其他人都想成為畢加索。你沒有。
至於奈良美智，更可以說是粉絲。奈良童年生活孤單，於是寄情於收養的一隻流浪貓身上，與牠說話耍玩，排遣寂寞。後來他到德國留學，身處異鄉，再度陷入孤獨，便繪畫了《貓王》自況，並以之向影響自己良多的偶像致敬。
這位日本人說過：我的全部作品其實是我內心的自畫像，是和自己的對話。或許巴氏筆下貓兒，也是同樣道理。
畫壇以外，攝影師也有對巴爾蒂斯深深著迷之人。其中一位是原久路，曾經以巴氏作品為藍本，創作出一系列和風照片版本。
巴爾蒂斯原作與原久路攝影版本創作
巴爾蒂斯原作與原久路攝影版本創作
巴爾蒂斯原作與原久路攝影版本創作
巴氏沒有受過正規藝術訓練，也無拜師學藝。他自學的法門，是到羅浮宮臨摹歷代大師佳作。其中對他影響最深的，當屬十七世紀大畫家普桑（Nicolas Poussin）。
普桑是巴洛克藝術領軍人物，在法國畫壇享有崇高地位，作品大多取材神話、歷史及宗教故事，象徵豐富且意味深遠。
巴爾蒂斯童年經歷一戰，長大後又遭遇更慘烈的二戰。對他而言，普桑畫作來自人類截然不同的一段歲月，象徵著未曾衰敗的文明：
在普桑的時代，人類是相當不同的……人類已經完全改變了，尤其是戰爭之後。戰前有另一種人性，但我相信人類發生了一些事情，一些可怕的事情，希特拉讓邪惡的東西進入了大氣。不再有任何文化，如果你已經注意到的話……
巴爾蒂斯曾經在羅浮宮臨摹的普桑名作《Echo and Narcissus》
巴斯蒂亞與他的其中一位模特兒 - 姨甥女Frederique Tison
對比貓兒，巴爾蒂斯筆下少女更惹人注目，也更惹人爭議。
青春期女孩無疑是巴氏靈感泉源 - 她們嫵媚、嬌嫩、率性、隨意、神態悠閒，不經意間春光乍洩，仿佛活在我們觸摸不到的另一個時間國度裡。
不少人批評他物化女性，賣弄色情，甚至嘗試扣上孌童的帽子。事實上，企鵝出版的《Lolita》，就曾經選用巴爾蒂斯畫作為封面。
這本長篇小說於1955年出版，描述中年男子瘋狂愛戀一名春青期女孩的故事，曾經遭多國列為禁書，名導寇比力克後來拍成同名電影，中文譯為《一樹梨花壓海棠》。
企鵝出版的《Lolita》曾選用巴爾蒂斯畫作為封面
《Lolita》電影日版海報
1996年，他接受《紐約時報》訪問，如此回應這些指控：
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人們這些女孩畫作看成Lolita……你知道我為什麼畫小女孩嗎？ 因為女人，甚至我自己的女兒，都已經屬於這個世界，屬於時尚。 小女孩是當今唯一可以成為「小普桑」的生物……我的小模特對我來說是絕對不可觸碰的……
有些美國記者說他發現我的作品很色情。他是什麼意思？現在什麼都是色情。廣告是色情。你看到一個年輕女人塗抹美容產品，看起來就像正在高潮……
「小普桑」指的，自然是普桑筆下純潔而永恆的人物。
《鏡子裡的貓I》及《鏡子裡的貓II》
《鏡子裡的貓III》
《鏡子裡的貓》共有三幅，「I」及「II」分別於70年代末及80年代末創作。是次拍賣的「III」，則繪於1989-1994年，乃巴氏最後一幅完整油畫。
三畫構圖如出一轍，但人體、佈景、細節的處理都各具特色。以「III」為例，少女造型帶著濃厚人偶氣息，背景仿如舞台劇佈景一般。
畫中少女為Anna Wahli，是巴爾蒂斯醫生的女兒，也是他的最後一位模特兒：像安娜這樣的少女，於我而言是無法觸碰的；唯有心懷敬畏，像膜拜聖像那般，才能片刻地靠近她……
畫中少女為巴爾蒂斯最後一位模特兒Anna Wahli
Anna Wahli與巴氏妻子出田節子，攝於2018年瑞士的巴爾蒂斯回顧展
至於最後一個重要意象「鏡子」，巴爾蒂斯在回憶錄中如此說道：
鏡子既是空幻虛妄的標誌，又代表著精神的昇華。鏡子是我繪畫中的一個重要意象。當然，鏡子於我而言常常是靈魂的意念，是靈魂最深刻變化的迴響，就像柏拉圖可能會說的那樣……
尤其是我畫中的少女，很多都使用了鏡子。她們並非只是為了攬鏡自照那種……（我畫中的少女不是放蕩的Lolita），她們持鏡，是為了窺探自己生命至深的存在……
拍賣總結
拍賣行：北京永樂
專場：國際視野 - 全球化的現當代藝術夜場
拍賣日期：2021/12/3
拍品數目：167
成交：152
未成交：15
成交率：91%
成交總額：RMB 407,737,100