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11月，達文西名畫《救世主》以US$4.5億天價成交，榮登史上最貴畫作寶座，震驚全球。事後，牛津大學有學者提出意見，認為達文西只參與了5% - 20%繪畫，《救世主》真正「主筆」其實是他的愛徒盧伊尼（Bernardino Luini）。本周四，一幅與《救世主》出自同一來源的盧伊尼真跡，將於巴黎拍賣，估價€180萬 - 200萬（HK$1,550萬 - 1,730萬；NT$5,940萬 - 6,600萬）。
*畫作將於Aguttes（奧古特）的歐洲古代大師專場拍賣，編號60。詳盡圖錄可以按這裡到官網瀏覽。
盧伊尼《聖母與聖嬰，聖喬治及樂之天使》（Madonna and Child with St George and an Angel）
US$4.5億天價成交的《救世主》，曾經被認為出自盧伊尼之手
《救世主》落槌成交一刻
今年是達文西逝世500年紀念，法國第一大獨立拍賣行Aguttes（奧古特）帶來他愛徒盧伊尼的真跡畫作，名為《聖母與聖嬰，聖喬治及樂之天使》（簡稱聖母與聖嬰）。畫作描繪英格蘭守護聖者「聖喬治」（Saint George）屠殺惡龍後，把後者首級獻給小耶穌的場景。
兩年前，《聖母與聖嬰》在倫敦拍賣，被來自德國的現任藏家收入囊中。這宗成交當時未引起太多關注，直到易手之後，收藏家委任專家重新研究及考證，揭露此畫實為盧伊尼的重要作品，早在文藝復興之時已經備受追捧。
畫作的最早來源，可追溯至庫克爵士（Sir Francis Cook，1817-1901）。他既是富甲一方的商賈，繼承家族經營的龐大貿易公司；同時又是19世紀末最重要的英國藏家，古典大師及意大利文藝復興畫作的收藏規模僅次於英國皇室而已。
庫克爵士是英國十九世紀最重要的收藏家
庫克爵士大宅的長廊大廳
1869年起，羅賓遜爵士（Sir Charles Robinson）成為了庫克爵士的私人藝術顧問。羅賓遜在藝術界甚有地位，曾經擔任多間著名博物館的策展人或部門主管，包括維多利亞女王的繪畫陳列館，以及南肯辛頓博物館（V&A博物館前身）等。正是在這樣的環境下，《聖母與聖嬰》納入庫克爵士收藏，在其Doughty House宅邸之中，與Fra Angelico、Filippo Lippi、Sandro Botticelli、Andrea del Sarto等一眾意大利畫家名作並列。
當時一同陳列的，還有如今無人不識的《救世主》（Salvator Mundi）。有趣的是，大家當時認為《救世主》的畫家是盧伊尼，而非達文西。
庫克爵士的么子後來成為藝術史學家，以及倫敦國家倫廊（The National Gallery）的贊助人。1913年，他和著名藝術史學家Tancred Borenius合著了一本重要的限量藝術圖錄，並把當中兩頁篇幅給予《聖母與聖嬰》，以巨幅圖例和專業註釋介入這幅大作。
庫克爵士么子與Tancred Borenius合著的藝術圖錄，《聖母與聖嬰》佔了當中兩頁篇幅
《被聖奧古斯丁和聖瑪格麗特環繞的聖母與耶穌》｜雅克馬爾‧安德烈博物館
盧伊尼是16世紀最著名的米蘭畫家。他於1480年在意大利倫布第地區（Lombardy）出生，1500年作為學徒走訪米蘭。盧伊尼於1504年離開這座城市，三年後返回，完成位於主祭壇的名作《被聖奧古斯丁和聖瑪格麗特環繞的聖母與耶穌》，現存巴黎的雅克馬爾‧安德烈博物館（Musée Jacquemart-André）。
在他的職業生涯初期，盧伊尼是倫巴第地區最出色的壁畫藝術家。他收到大量訂單，並在米蘭、薩龍諾、盧加諾等地區完成許多不朽鉅作。這些壁畫充分展示了盧伊尼如何融會15世紀傳統倫巴第風格，作品可與另一位同樣偉大的意大利文藝復興畫家Vincenzo Foppa相媲美。
達文西於1482-1499年在米蘭工作之時，以及從1504年起至離開意大利到法國期間，盧伊尼和博塔費奧（Giovanni Antonio Boltraffio）都是他最得意的門生和助手。盧伊尼作品當中，經常出現師父達文西的影響，尤其是後者慣用的的輪廓漸隱法和畫面構圖，比如現藏倫敦國家畫廊的《聖母子和施洗者聖約翰》（約1510年創作）。
《幼年耶穌的安眠》｜羅浮宮
窺究盧伊尼的學徒生涯和工作研究，他也採用了自己的獨創風格，我們可以在博物館尋踪問跡。在羅浮宮珍藏的《幼年耶穌的安眠》，我們可以辨認出達文西畫派的筆觸，尤其呈現在聖母臉部描繪之上，散發出母性的溫柔和神聖。盧伊尼作為壁畫專家，對顏色的把控力使他得到色彩大師之稱號。
盧伊尼大量的訂單數量，足以證明他在世時何其受歡迎。他多數重要作品均為意大利名門望族定製，比如Calvi de Menaggio家族定製的《聖母子與天使》。這幅木板油畫很可能是於1520-1530年間，為意大利科莫Menaggio教堂的聖安德烈主祭壇所創作。1914年，維斯孔蒂侯爵將之贈予羅浮宮，畫作自此成為這間頂尖博物館珍藏。
盧伊尼的聲望也可以從他的《幼年耶穌的安眠》（現於羅浮宮大廊廳懸掛）中體現。 1664年，教皇亞歷山大七世把此畫作為外交禮物，送贈法王路易十四。
盧伊尼《聖母與聖嬰，聖喬治及樂之天使》（Madonna and Child with St George and an Angel）
今天展示人前的《聖母與聖嬰》歷史數次修復。當然，對擁有500多年歷史的文藝復興藝術品來說，實屬正常。初次修復始於1898年，由Signor Cavenaghi於米蘭完成，註明於庫克爵士的圖錄當中。第二次在1955年，近期則在大約10年前：粗糙的重繪覆蓋整個畫面，枯黃的上光油遮住了聖母臉龐，改變了畫面的原來面貌。
當行方專家發現此幅畫作時，它幾乎沒有絲毫文藝復興鉅作的震撼視覺效果。這次的修復工作包括去除粗糙的重繪，減弱清漆，並清潔整個第二層修復。
修復包括填補畫面上偶爾因磨損而起的間隙。專業人員避免過度修復或過度闡釋作品，以使原始繪畫層盡可能完美呈現。粘合劑的使用，也使修復有逆轉的可能。
左圖為修復前，右圖為修復後
左至右：十年前的復修、臉部去除發黃上光油、完成復修
清潔過程揭開了以往修復的面紗，呈現出畫作無與倫比的美麗。盧伊尼的典型繪畫風格被清晰地復原，衣服上生動鮮明的顏色，聖母衣袍的橘色、藍色、粉紅色，都重新找到了它們的光彩。
隨著一步步的修復過程，專家在耶穌臉頰上找到了重要發現：孩童皮膚的肌理清透可見，吹彈可破，皮膚的真實感和甜美的臉頰得以重現於世。
《聖母與聖嬰》描繪英格蘭守護聖者「聖喬治」（Saint George）屠殺惡龍後，把後者首級獻給小耶穌。這個主題見於1267年出版的《黃金傳說》。此書是基督宗教傳記集，逐章介紹耶穌、聖母瑪利亞、大天使米迦勒等重要人物或聖人。
《聖喬治屠龍》｜華盛頓國家畫廊
盧伊尼《聖母與聖嬰，聖喬治及樂之天使》局部
盧伊尼《聖母與聖嬰，聖喬治及樂之天使》局部
盧伊尼《聖母與聖嬰，聖喬治及樂之天使》局部
盧伊尼《聖母與聖嬰，聖喬治及樂之天使》局部
在《聖母與聖嬰》之中，盧伊尼以具有多重性又原始的方式闡釋此經典宗教主題：聚攏的畫面安排，囊括了四位主要人物 - 小耶穌、聖母、聖喬治、天使，以及龍和馬，並使用黃金分割線聚焦視線，使觀者能夠集中於聖喬治和耶穌的象徵性交流。
實際上，傳統敘述多數展示聖喬治與惡龍的戰鬥。例如庫克爵士收藏的另一幅意大利文藝復興畫作《聖喬治屠龍》（現藏華盛頓國家畫廊），就正正展現了這一場景。盧伊尼沒有描繪傳統屠龍場景，而是以後來的發展為故事基調：講述聖喬治成功屠龍後，與耶穌之間的深入交流，擴闊了敍事維度。在當時宗教濃厚的社會氣份下，使得敬拜者、基督徒看到活生生的故事，如春花秋落般自然地扎根人心。
前景畫面的敘事和感情傳達扣人心弦，遠景同樣令人感到深長意味。一個想像中的城市在群山起伏的風景中顯現，蔚藍的天空以及聖母子蔭庇在岩洞下，都讓人無可避免地聯想到達文西畫派的典型風格。其實類似《岩間聖母》的主題經常出現在盧伊尼作品，比如現藏倫敦國家畫廊中的《施洗約翰與聖母子》，以及羅浮宮收藏的《聖母子與天使》。
盧伊尼《聖母與聖嬰，聖喬治及樂之天使》局部
盧伊尼《聖母與聖嬰，聖喬治及樂之天使》局部
畫中植物常見於意大利北部和倫巴第大區
畫家對畫中植物，作出精確的科學性描繪。這種植物常見於意大利北部和倫巴第大區，象徵耶穌基督生活的不同周期以及聖母的身份。在《聖母子與天使》之中，盧伊尼亦描繪了相同的植物。
我們可以推測《聖母與聖嬰》是盧伊尼職業生涯的晚期作品。畫家此時已吸收概括並創造出個人風格，畫面具有強烈結構性，象徵性的三角形構圖和內容的連續性，岩洞產生的景深感，意大利的風景等等，都代表了意大利文藝復興風格。
對光與影的精細描繪，以及人物肌膚的透明度，比自然更趨真實的風格，稱之為暈塗法。最重要的實踐者正是達文西，名作《蒙娜麗莎》便是使用暈塗法的代表作。此外，從畫面可以明顯辨別出盧伊尼的用色多麼特別。這種鮮豔跳脫的顏色經常使用在壁畫當中，賦予人物強烈的性格特徵。
1988年在摩納哥出售出的摹本
另一幅摹本現存米蘭城以北的教堂
盧伊尼的聲譽是如此之高，以至這幅鉅作共有三幅摹本。第一幅繪於16世紀，現存米蘭城以北的教堂當中。另外一幅為私人收藏，於1988年在摩納哥售出。至於最後一幅，則由羅馬尼亞的布加勒斯特藝術博物館收藏。仔細觀察之下，原作及摹本之間對於構圖的把握，人物的描繪，以至盧伊尼對於畫面精細的把握，皆有天淵之別。
我們盧伊尼（Bernardino Luini）的一生所知甚少，究其緣由，可能是因為瓦薩里（Giorgio Vasari 1511-1574）犯下的一個錯誤。這位著名的藝術家傳記作家在著作中，把盧伊尼稱了作「di Lupino」。
儘管他犯了錯誤，但在著作中對盧伊尼的描述，包括「人物描繪出奇的精細，直率，輕鬆自然」，「油畫作品如同濕壁畫一樣卓越」，「非常謙虛，並專心致志服務於藝術工作」，「他值得大家給出如此高的評價，德藝雙馨的偉大藝術家」等等，令誤解在十九世紀消除時，為盧伊尼贏得「倫巴第的拉斐爾」的稱號。
盧伊尼《在眾醫生當中的主耶穌》｜倫敦國家畫廊
之後，得益於藝術史學家的深入研究，盧伊尼的藝術成就得以為人所知；在此之前，他很多畫作都被認為是師父達文西所繪，例如是倫敦國家畫廊收藏的《在眾醫生當中的主耶穌》。
19世紀，盧伊尼的藝術成就再次閃耀人間。歐洲當時盛行浪漫主義，包括斯湯達爾（Stendhal）在內的許多名作家，都建議讀者去意大利欣賞盧伊尼的濕壁畫，用來「向意大利的美麗繪畫道別」。
2014年，米蘭王宮為盧伊尼舉辦大型個人回顧展，以紀念這位文藝復興大師。2017年，曾經被認為是盧伊尼作品的《救世主》，在全球焦點下以US$4.5億的天價在拍賣場成交，更令他的名字倍添傳奇。
盧伊尼（Bernardino Luini，1480-1532）《聖母與聖嬰，聖喬治及樂之天使》Madonna and Child with St George and an Angel｜木板油畫
拍品編號：60
尺寸：103.5 x 79.5cm
來源：
- 弗朗西斯·庫克（Sir Francis Cook，1817-1901），大不列顛男爵一世，蒙賽拉特Monserrate子爵，居於Doughty House宅邸，位於英國大倫敦Richmond地區，後於1875年傳予後代，大不列顛男爵四世（1907-1978），Brenda Cook布倫達夫人的丈夫，收藏展示於弗朗西斯·庫克的長廊大廳
- 佳士得，2017年7月6日，由現任收藏者購得
- 現為德國私人收藏
估價：€1,800,000 - 2,000,000
奧古特 Aguttes｜歐洲古代大師暨盧伊尼鉅作及古典素描繪畫｜秋季巨拍
拍賣及預展地點：巴黎德魯奧拍賣中心 6號廳（Drouot-Richelieu, 9, rue Drouot 75009 Paris）
預展時間：
2019/11/12-13｜11am - 6pm
2019/11/14｜11am - 4:30pm
拍賣時間：2019/11/14｜6pm
地鐵（7、8、9、12號線）：
- Le Peletier站（7號線）
- Richelieu-Drouot站（8、9號線）
- Notre-Dame de Lorette站（12號線）
巴士/公車：20、39、42、48、67、74、85
24小時停車場：12, rue Chauchat - 75009 Pari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