倫敦亞洲藝術週揭幕在即。不過在這項盛事上演之前，古董愛好者眼光都落在英倫海峽彼岸，事關巴黎正有一場精彩拍賣舉槌。
這個特備專場由邦瀚斯Cornette de Saint Cyr舉辦，帶來名古董商Robert與Jean-Pierre Rousset珍藏的亞洲藝術品。除了主打的佛教藝術以外，還囊括書畫、古青銅、家具等範疇。
在亞洲藏家踴躍參與之下，競投氣氛熱烈非常，許多拍品均以估價數倍、十數倍、乃至數十倍落槌。舉如一本《仿南宋名家山水冊》，斷代清朝十八至十九世紀，估價僅€4萬，結果以31倍的€125萬落槌。
另外摘下成交桂冠的罕見金朝木觀音，亦以超越預期的€334萬（HK$2,590萬；NT$1.05億）易手，由邦瀚斯亞洲總經理胡偉爔（Julia Hu）為內地藏家投得。
編按一：此專場拍品眾多，分25及26號兩日舉槌。本文報道為第一部份，170件拍品上陣，僅5件未有售出。截稿時下半部份尚未開始
編按二：Cornette de Saint Cyr於今年較早時間被邦瀚斯收購，詳文請參閱：《邦瀚斯本年第4宗收購 2021成交額HK$2.9億的巴黎拍賣行Cornette de Saint-Cyr》
Lot 53｜金 木雕彩繪漆金觀音像（估價2.75倍落槌）
尺寸： 82 x 71.5 x 66.5 cm
來源：
- 巴黎Robert Rousset（1901-1981）舊藏，於1935年前入藏
- 巴黎Jean-Pierre Rousset（1936-2021）舊藏
估價：€1,000,000 - 1,500,000
落槌價：€2,750,000
成交價：€3,342,375
觀音像競投氣氛相當熱烈，€80萬起拍，引來多方電話委託與網上競投爭奪，包括胡偉爔與虞詠芝（Gigi Yu，邦瀚斯中國古董藝術部主管）電話上的客人。€100萬以後，叫價階梯以每口€10萬遞升，很快就穿越€200萬關口。
叫價至€230萬時，各方出手似乎有所猶豫。拍賣官有見及此，把每口喊價降至€5萬，成功再度燃起戰火。最終，觀音像以遠超估價範圍的€275萬落槌，由胡偉爔為內地收藏家投得，連佣€334萬（HK$2,590萬；NT$1.05億）易手。
若閣下一直留意拍賣市場，必定記得去年在巴黎佳士得，也有一尊用料相同、大小一樣、風格一致、狀況相類的「兄弟版」金朝觀音上陣，當時亦在激烈競投下以€290萬成交。
左為是次舉槌的觀音像，右為去年佳士得成交的一尊，此兩圖皆為官方照片
這尊菩薩像體量碩大，衣紋雕工深邃，裝飾華貴，觀之在歷史長河中猶存下來的彩繪質漆金，仿佛讓我們回到金代之世，踏進近千年以前的廟堂，在鼎盛香火之間向觀音大使參拜祈福。
觀音雙腿交疊結跏跌坐，右手手掌向外枕於膝上，施禪思入定之印；坐像左手雖然缺掌，但據佛教信仰習慣與其他造像之例，料施讓眾生心安的無畏印。
觀音菩薩本是男兒身，直到後來才逐步在中土轉變成女神。此尊面相方中見圓，五官均稱，保有男性面相特徵，雙目低垂二分觀外、八分觀內，頗具禪意韻味；法身與衣飾造型自然，項圈式瓔珞造型簡潔，以葉芽形與圓形飾物點綴，在中間相交垂掛吊墜。據同時期造像風格，觀音頭頂應結高髮，髻前還有一尊小化佛，象徵受業於阿彌陀佛。
靜觀本尊菩薩，可見印度笈多王朝藝術影響；而後者風格之中，還蘊含著佛像雕塑根源 - 古希臘傳統的餘韻。在優美層疊的衣褶下，依然是寫實的身體輪廓。裸露的胸部並非漢族傳統，而是源自唐代前後經由絲綢之路抵達中土的外來表現方式。
然而，金朝匠人絕非只是蕭規曹隨。從造像豐頤的臉部可以看出，這些無名藝術家也發展出獨特的時代風格。
收藏界有「無宋木，不成館」之說。宋木專指宋金遼時期、山西地區的大型單體木雕藝術造像。這些佛像曾於中土盛極一時，可惜無數作品俱毀於連天烽火之間。現存金代大型木雕觀音幾無完整品相，且大都由公營機構珍藏。如本品之例，在市場確為罕見。
Lot 95｜十八至十九世紀 仿南宋名家山水冊 設色絹本（估價31.25倍落槌）
尺寸： 45.5 x 42 cm
來源：
- 巴黎Robert Rousset（1901-1981）舊藏，於1935年前入藏
- 巴黎Jean-Pierre Rousset（1936-2021）舊藏
估價：€40,000 - 60,000
落槌價：€1,250,000
成交價：€1,542,375
此絹本冊頁，上繪七幅仿宋朝名家的山水，以及六首詩詞。雖然內有署以「子臣 綿寧」*的跋，但行方認為未必為真，故只斷代18-19世紀，估價亦僅定於€4萬水平。
然而，觀乎遠超預期的€154萬（HK$1,210萬；NT$4,880萬）成交價，或許收藏家看到箇中別有乾坤。
此外，冊頁還有「嘉慶御覽之寶」與「茂對時 育萬物」印。後者語出《易傳》對無妄卦之解釋：「天下雷行，物與無妄。先王以茂對時育萬物」，不知為何人之印。
*編按：道光為嘉慶次子，原名綿寧，未就位時便自稱子臣綿寧
署以「子臣 綿寧」的跋，行方相信未必為真
冊頁所繪山水，尺幅不一，俱是仿宋朝畫家之作。
這些畫家基本上都在皇家畫院任職。舉如李嵩，於光宗、寧宗、理宗三朝任畫院待詔，以人物畫著稱，傳世名作包括北京故宮珍藏的《骷髏幻戲圖》。
又好像馬遠，一門五代七人出任畫院待詔，當中以他本人最為有名，與李唐、劉松年、夏圭並列「南宋四家」。馬遠改變了五代及北宋以來「全景式」的山水畫法，只利用一角景物來表現廣大空間，有「馬一角」之稱。
唯一例外是梵隆，乃是一位僧侶，善白描人物，山水師李伯時。據說高宗極喜其畫，每見輒題品。
Lot 32｜北齊 石雕菩薩首（估價6倍落槌）
高度：43.5 cm
來源：
- 巴黎古董商盧芹齋
- 巴黎Robert Rousset（1901-1981）舊藏，於1924年2月21日購自上述
- 巴黎Jean-Pierre Rousset（1936-2021）舊藏
估價：€200,000 - 300,000
落槌價：€1,200,000
成交價：€1,482,375
本高古菩薩首的爭奪戰同樣熾熱，最終由胡偉爔為電話上的另一位收藏家客戶投得。
魏晉以後，中華大地再度陷入近300年的長久紛亂 - 先有遊牧民族入侵的五胡十六國時期，再來是南北對峙。
如此亂世，佛教乘勢而起，擔任在精神上安撫人心的角色。寺院獲得政權支持，享有免稅、免役等特權，既能庇護僧侶，又擁有田產。在此堅實的經濟基礎之下，佛教雕像藝術大放異彩。
頻繁的政權更替與人口流動，同時也促進了文化交流。當時，莫高窟等佛窟獲王公資助，各式佛像仿若天工而成，風格強健豪邁，造型準確真實，姿態與面容栩栩如生，細節裝飾不失精美繁複，處處可見北齊貴族青睞的同時代印度笈多藝術影響。
北齊 石雕大勢至菩薩首｜華盛頓弗利爾美術館
北朝歷經北魏、東魏、西魏、北齊、北周五朝。東魏和西魏，是由北魏分裂出來，接著又被北齊和北周取代。
其中，北齊為北朝佛像美學的一個高峰，且是北魏至隋唐的重要過渡時期。本尊首像容貌安恬，冠飾華麗，比例勻稱，雕工審慎，正是北齊佛教造像藝術代表作。
綜觀各地收藏，華盛頓弗利爾美術館、加州聖地牙哥藝術博物館、堪薩斯城納爾遜-阿特金斯藝術博物館均有可茲比較的同朝菩薩首像。
Lot 68｜明晚期 御製黑漆彩繪描金八寶雲龍嵌雙龍戲珠紋磚面琴桌（估價3倍落槌）
尺寸：101.2 x 73.5 x 34.3 cm
來源：
- Adolphe (1843-1915)及Edgar Worch (1880-1972)舊藏
- 巴黎Galeries Georges Petit拍賣行，「Sequestre Worch」專場，1922年3月29日，拍品編號344
- 巴黎Robert Rousset（1901-1981）舊藏
- 巴黎Jean-Pierre Rousset（1936-2021）舊藏
估價：€400,000 - 600,000
落槌價：€1,200,000
成交價：€1,482,375
文人雅士以外，古琴也深得帝王之喜。例如在唐玄宗支持之下，唐代製琴業發展蓬勃；一代才子宋徽宗，更愛親自上陣彈奏。北京故宮現藏《趙佶聽琴圖軸》，乃宣和畫院真跡，便描繪了徽宗在嵌有石或陶質琴磚的琴桌上操琴。
本琴桌製於晚明，上有三十二尾五爪遊龍，俱是描金彩繪，無疑為御用重器。那麼它的主人應該是誰呢？
明末諸帝，以崇禎與琴最為有緣。據記載，他琴藝非凡，能熟演奏三十餘首樂曲，其中尤愛《漢宮秋》。與此同時，這位天子還是創作人，寫下《崆峒行》、《據桐吟》等曲譜。以此推測，本琴桌可能正是崇禎皇帝舊物。
《大明會典》規定，用於祭祀、朝會、宴會等重大場合的宮廷雅樂《中和韶樂》，必須用上十把古琴。這部法典同時指出，禮樂所用古琴必須擺放漆琴桌之上。由此看來，本琴桌大概便是用於宮廷禮樂的琴桌。
Jean-Pierre Rousset攝於其寓所
Jean-Pierre Rousset寓所
最後簡介Robert與Jean-Pierre Rousset這對伯侄古董商。
Rousset家族對亞洲藝術的興趣源於Louis Rousset（1878-1929）。早在20世紀初，他便熱衷從事遠東藝術品貿易，藝廊位於巴黎第三區的Arquebusiers街。不久後，長子Robert加入這項家族業務，令生意日益國際化。
民國初年，Robert越洋到北京參觀紫禁城，在亞洲收購的藝術品亦在法國大受歡迎，決定以古董為終身事業。他後來收購「中國及印度公司」，當時成為環球亞洲藝術的風向標，與享負盛名的盧芹齋（C.T.Loo）可謂一時瑜亮。
Robert膝下無子，把侄兒Jean-Pierre視為己出，自後者幼時便開始把之培養為接班人。如此氛圍加上個人努力，Jean-Pierre也成為了不輸叔父的一代古董大腕。
其他精選成交
Lot 52｜明晚期 黃花梨四面平式嵌石面詩文條桌（估價3.3倍落槌）
尺寸：89 x 150 x 58.7 cm
嵌石上書：質賦衡峰，貞似玉溫，而理瑩，而穆二，奏虞弦，熏風處，續人對，明光佇，瞻補牘，朝文
來源：巴黎Jean-Pierre Rousset（1936-2021）舊藏，於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前入藏
估價：€120,000 - 150,000
落槌價：€400,000
成交價：€504,375
Lot 62｜或明或更早《仕女圖》設色絹本 立軸（估價20倍落槌）
尺幅：135 x 56 cm
來源：
- 巴黎Robert Rousset（1901-1981）舊藏，於1935年前入藏
- 巴黎Jean-Pierre Rousset（1936-2021）舊藏
估價：€20,000 - 30,000
落槌價：€400,000
成交價：€504,375
Lot 8｜西周 青銅獸面紋方壺及配蓋（估價2.6倍落槌）
高度：59 cm（連蓋）
來源：
- 巴黎Robert Rousset（1901-1981）舊藏，約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攝於其公寓照片中可見
- 巴黎Jean-Pierre Rousset（1936-2021）舊藏
估價：€120,000 - 180,000
落槌價：€320,000
成交價：€403,375
Lot 59｜柬埔寨 吳哥時期 比粒寺風格 十世紀 砂岩女神像（估價8.3倍落槌）
高度：62 cm
來源：
- 巴黎Robert Rousset（1901-1981）舊藏，於1969年1月12日得自曼谷Capital古董店
- 巴黎Jean-Pierre Rousset（1936-2021）舊藏
估價：€30,000 - 50,000
落槌價：€250,000
成交價：€315,375
Lot 83｜泰國 泰可泰學派 甘烹碧十四世紀 銅佛首（估價7倍落槌）
高度：43 cm
來源：
- 巴黎Robert Rousset（1901-1981）舊藏，於1925年7月5日得自法國駐暹羅全權公使Pila先生
- 巴黎Jean-Pierre Rousset（1936-2021）舊藏
估價：€20,000 - 30,000
落槌價：€140,000
成交價：€176,775
Lot 31｜犍陀羅 約三世紀 片岩佛誕圖磚（估價7.3倍落槌）
尺寸：29.5 x 31 cm
來源：
- 巴黎Robert Rousset（1901-1981）舊藏, 於1935年前入藏，藏籤'C.586'
- 巴黎Jean-Pierre Rousset（1936-2021）舊藏
估價：€15,000 - 20,000
落槌價：€110,000
成交價：€138,975
Lot 29｜犍陀羅 約四世紀 泥塑菩薩首（估價5.8倍落槌）
高度：28 cm
來源：
- 阿姆斯特丹佳士得，2003年12月16日，編號20
- 巴黎Jean-Pierre Rousset（1936-2021）舊藏，得自上述拍賣
估價：€15,000 - 20,000
落槌價：€88,000
成交價：€111,255
Lot 28｜北魏 石雕菩薩首（估價4.5倍落槌）
高度：24.4 cm
來源：
- 巴黎Robert Rousset（1901-1981）舊藏，於1940年11月22日入藏
- 巴黎Jean-Pierre Rousset（1936-2021）舊藏
估價：€20,000 - 30,000
落槌價：€90,000
成交價：€113,775
Lot 40｜十二至十四世紀 鎏銀銅一佛二菩薩紋牌（估價2.4倍落槌）
尺寸：17.8 x 16 cm
來源：
- 巴黎Robert Rousset（1901-1981）舊藏，於1935年前入藏
- 巴黎Jean-Pierre Rousset（1936-2021）舊藏
估價：€20,000 - 30,000
落槌價：€48,000
成交價：€60,855
拍賣詳情
拍賣行：巴黎邦瀚斯Cornette de Saint Cyr
專場：Robert與Jean-Pierre Rousset 的亞洲藝術品收藏系列
拍賣日期：2022/10/25-26
拍品數目：34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