拍賣引人入勝之處，在於結果往往令人出乎意料。有時候，所有人都看好的藝術品，最後乏人問津；有時候，事前沒有成為熱話的拍品，反而創下超出預期的佳績。
本季巴黎拍賣周，邦瀚斯帶來一對乾隆時期的銅辟邪，體量碩大近1米之高，昨日（11號）在「亞洲藝術品」專場舉槌。最主要的競投者有兩位，分別透過電話委託Asaph Hyman（中國古董藝術部環球主管）和Mark Rasmussen（印度、喜馬拉雅及東南亞藝術部國際總監）出價。
最終，拍賣官以估價11倍的€332萬落槌，連佣€406萬（HK$3,680萬；NT$1.38億）易主，由Mark Rasmussen為客戶投得心頭好。
是次高價成交的一個主因，乃邦瀚斯在清帝御旨建造的寺院找到風格一致的石像，佐證這對辟邪為皇家藝術品。不過即便如此，今次的成績仍然遠超外界預期 - 尤其考慮到市場仍然處於復甦期間，令收藏圈甚感驚喜。
拍賣官以估價11倍的€332萬落槌
辟邪主要為Asaph Hyman（左）與Mark Rasmussen（右）的客戶之爭
Lot 146｜清乾隆 銅辟邪一對
尺寸：93 x 53 x 80 cm
來源：Rudolf Münemann（1908-1982）珍藏，後經家族流傳至今。根據家族描述，此對辟邪於1960年代得自Drummond家族
拍賣行：巴黎邦瀚斯
專場：亞洲藝術品
拍賣日期：2025/6/11
估價：€300,000 - 500,000
落槌價：€3,320,000
成交價：€4,065,600
辟邪一詞，見於西漢《急就篇》：「射鬾、辟邪除羣凶。射鬾、辟邪皆神獸名也……辟邪，言能辟禦妖邪也，謂以寶玉之類二獸之狀以佩帶之，用除去凶災而保衞其身也。」
先民認為獅虎凶猛，可除凶祟，所以用這種神獸來看守闕門和神道。事實上，古代對辟邪一詞的使用，或獅或虎並不嚴格。
以四川東漢高頤墓為例，墓前其中兩頭石獸，外形是獅子，惟前臂有翼，學者判斷更可能是神獸辟邪。然而同樣在四川，又有出土漢代石雕，老虎造型，也標記為辟邪。
此外亦有研究認為，帶翼獅子的模樣，或許是受到西亞遠古傳說生物獅鷲的影響。
四川一座東漢墓葬神道兩側的石刻辟邪
南朝梁蕭秀墓道兩側的石刻辟邪
此對銅辟邪造像體積碩大，造型獨特，極具震撼力。兩隻神獸軀體壯碩，昂首吐舌，似欲嘶吼，氣勢磅礴。其形似雄獅，肩生雙翼，動勢自然，展現神力威儀。
這類形像源自六朝乃至東漢時期的石刻辟邪。然而自唐代以降，六朝盛行的展翼猛獸形象，逐漸演變為更為內斂沉穩的風格。
自此，辟邪多呈坐姿，後腿穩固支撐，前肢粗壯有力，對鬃毛、獠牙與利爪的刻劃皆自然寫實，成後世石刻及銅像典範。在紫禁城及頤和園的皇家園囿中，亦可見多組大型石刻神獸。
一件古董藝術品，是宮廷還是民間出品，價值往往有天淵之別。邦瀚斯拍賣前的當務之急，自然是找到這對辟邪所出何處，以及斷代依據。
邦瀚斯首先找到西黃寺清淨華城塔的一對白石辟邪，不但尺寸和風格皆與本品極為相似，造型亦幾近一致。
西黃寺是藏傳佛教格魯派寺院，位於如今的北京朝陽區，最早由滿清入關後第一位皇帝 - 順治下令興建，作為西藏達賴、班禪進京駐錫的場所。至於寺院中的清淨華城塔，乃是乾隆四十七年時御旨增建，作為班禪六世衣冠塔之用。
此外，邦瀚斯又發現，「智慧海」門前也有一對石刻辟邪，尺寸和造型均與本品相同。
「智慧海」是頤和園的一座廟宇，位於萬壽山中峰之巔，乾隆十五年所建，屬皇家建築重要組成部分，周圍環繞庭園、宮殿、寺廟、湖泊，構成恢弘壯麗的皇家景觀。
藉著這兩個發現，邦瀚斯為這對辟邪找到明確斷代依據，甚有可能是乾隆帝特命為某處重要皇家建築而製。
西黃寺清淨華城塔階梯兩側置有一對白石辟邪
清淨華城塔白石辟邪的放大照片
頤和園萬壽山「智慧海」的石刻辟邪
藝術市場歷經低谷之後，如今正處於復甦階段，雖然成績逐步上揚，但仍然和此前高位有所距離。這一點也令辟邪高價成交的結果，尤其令人感到驚喜。
這對辟邪成交價為€406萬（HK$3,680萬；NT$1.38億）。綜觀最近兩年的拍賣場，能售出相近價格的古董為數不多，以下例子供諸君參考：
- 明宣德 鎏金銅寶帳大黑天立像｜2024年，香港蘇富比，HK$40,800,000
- 清康熙 琺瑯彩胭脂紫地開光花卉紋盌｜2025年，香港蘇富比，HK$34,535,000
- 十七世紀 黃花梨獨板架几案｜2025年，佳士得香港，HK$33,045,000
- 清乾隆 御製「湘江秋碧」琴｜2024年，北京保利，RMB 30,475,000（約HK$3,280萬）
- 明宣德 青花吹簫引鳳圖盌｜2024年，佳士得香港，HK$30,625,000
明宣德 鎏金銅寶帳大黑天立像，72.5 cm｜2024年，香港蘇富比，HK$40,800,000
清康熙 琺瑯彩胭脂紫地開光花卉紋盌，12.5 cm｜2025年，香港蘇富比，HK$34,535,000
十七世紀 黃花梨獨板架几案｜2025年，佳士得香港，HK$33,045,000
清乾隆 御製「湘江秋碧」琴｜2024年，北京保利，RMB 30,475,000（約HK$3,280萬）
明宣德 青花吹簫引鳳圖盌｜2024年，佳士得香港，HK$30,625,000