疫情為拍賣來的影響已逐漸消化，業界在新常態下逐步恢復過來。中國嘉德香港拍賣今年交出漂亮成績單，台上不徐不疾地控制節奏、鼓勵買家出價的拍賣官，是功不可沒。
所謂「台上一分鐘，台下十年功」，到底威風八面的拍賣官，背後經過怎樣的歷練，才能在天價藝術專場中自若泰然？當拍賣官需要具備哪些特質？
The Value專訪張叢輝（John Chong）和陳瑜（Vivien Chen），讓這兩位中國嘉德香港的80後拍賣官親自解答上述諸般問題。
張叢輝
陳瑜
奉上訪問內容之前，先簡介兩位拍賣官背景。
張叢輝和陳瑜皆為80後年輕一代。張叢輝生於馬來西亞，2009年加入拍賣界，現任中國嘉德香港瓷器工藝品部業務經理。大家對他留下印象，相信除了台上豐富表情外，還有端莊的西裝配上粉色領帶，相當醒目。
陳瑜也是於2009年加入拍賣界。她畢業於美術學院，專精現當代藝術和中國書畫，早年於上海工作，及至2016年轉戰香港，加入中國嘉德香港，現在任職中國書畫部高級業務經理。
何時加入拍賣界？為何萌生當拍賣官的念頭？
張：我從小就對藝術和歷史充滿熱情，一直在尋找對自己的文化和傳統更深層次理解。我在大學攻讀古代歷史和考古學，隨後於2007年在一家隸屬國際拍賣行的藝術機構深造，攻讀中國藝術研究生學位，從此踏入了拍賣殿堂。
我認為拍賣官並不是說想做就能做到，也得具備天賦和潛力，獲前輩挑選培訓，方能成為拍賣官。我的個性善於交際，熱愛表現和娛樂觀眾，容易令人喜愛。能夠在拍賣台上展現魅力（charisma）和表現力，積極影響身邊的人，這些就是我獲得前輩提名的原因。今天，當我提名其他潛在學員參加拍賣官培訓時，也會留意尋找這些特質。
陳：我加入拍賣界之前是在北京從事畫廊行業，後來因為和拍賣公司經常有業務往來，所以我2009年正好想去上海發展，機緣巧合就加入了拍賣界。起初在上海工作期間，曾有前輩建議我去考拍賣官，但是因為經常出差，業務工作太忙也就擱置了這個想法。
我當上拍賣官的過程，可說是帶點機緣巧合。由於疫情關係，身在北京的拍賣官同事無法來港，所以公司需要身在香港的同事做拍賣官，得此機遇，我有幸成為了一名拍賣官。
清中期 · 御製明黃色緞繡緝米珠雲龍十二章紋龍袍（本季拍品）
高度：206cm
來源：清末閩浙總督收藏（1898-1903年在任），由慈禧太后賞賜，家族保存流傳至今
估價：HK$1,500,000 - 2,000,000
拍賣官要經歷怎樣的訓練？平日需要定期練習嗎？當中有何苦與樂？
張：成為拍賣官的道路雖然漫長而艱辛，但也有充滿趣味和愉快的時刻！要成為經驗豐富的拍賣官，除了經過實戰累積經驗，沒有其他捷徑。在嘉德，我很幸運能夠在拍賣季前，與其他學員一起建立並定期參加拍賣官培訓，課程進度由北京導師前輩負責，透過視頻會議密切監督。
我們的培訓課程由掌握競價階梯開始，一直練習到像肌肉記憶一樣，了然於心。然後，我們會輪流在模擬環境練習拍賣，包括模擬「出錯」的環境作考驗。最後再總結各人的優點和缺點，以及需注意改善的地方。
陳：拍賣官需要接受嚴格訓練。例如拍賣競價階梯，專業規範用語，現場應變能力等等。雖然我從事拍賣行業已經10多年，非常熟悉拍賣的各個環節，但也要經常總結經驗，觀看北京拍賣官的視頻，和同事們一起總結和學習。
我從小學習美術，在我們美院畢業的同學裡面，我算是比較幸運的，因為自己一直從事的是自己的專業。我也非常喜歡拍賣這個行業，雖然辛苦，但是也可說是樂在其中。
董其昌（1555-1636）《臨顏蘇黃米蔡諸家帖》冊頁十開 水墨紙本（本季拍品）
尺幅：26 x 31.5cm（每開）
著錄：
- 高士奇《江村書畫目》，第202頁，遼寧教育出版社，2000年版。
- 《石渠寶笈初篇•養心殿》，《秘殿珠林石渠寶笈合編》第一冊，第479、450頁，上海書店，1988年版。
- 朱啟鈐《存素堂絲繡錄》，卷一，存素堂，1928年版。
估價：HK$30,000,000 - 40,000,000
真正當上拍賣官與之前想像的最大分別是甚麼？
陳：我在2009年加入拍賣界之時，任職部門負責人，每場拍賣前都會和拍賣官提前溝通，比如說如何控制整場拍賣的氣氛，哪些拍品特別重要需要拍賣師特別留意，哪些拍品需要控制節奏等等，所以對於拍賣官的工作有較全面了解。有了這些經驗，真正當上拍賣官的時候，其實跟我之前的印象差別不大。
張：人們對拍賣官最大的誤解是語速必須非常快，但事實完全不是這樣，說話精準比速度更重要。
拍賣官在場上時刻保持著颯爽英姿，有哪些人物是你們的參考對象嗎？
張：我認為，當拍賣官最重要是放鬆地做真實的自己。只有這樣，他們的個性和魅力才會從內心深處閃現。誰在假裝，誰在扮演，誰的內心充滿信心，這些特徵總是顯而易見。
我熱愛表現和娛樂觀眾的能力，很大程度上歸功於我的母親。她是位歌手兼藝術家，對自己專業相當執著，因而充滿魅力，她也盡力以同樣方式來培養我。
陳：我認為每個拍賣官都有自己的風格，找到合適自己的風格最重要。
奈良美智《萌芽》今年春拍以HK$1,970萬高價成交
哪次拍賣或哪件拍品令你們印象最深？
張：今年香港春季拍賣令我相當難忘。由於全球疫情影響，拍賣行業過去幾季一直很困難，但今年的結果令人非常鼓舞。我很幸運地為奈良美智畫作《萌芽》敲下拍賣槌，它以HK$1,970萬高價成交。
這是一次非比尋常的經歷，能夠參與在潮流最前沿的當代藝術市場裡，親眼看到買家購藏的意欲既大膽亦具彈性。即使他們因旅遊限制而無法親身前來，仍透過不同渠道踴躍競投。例如《萌芽》買家就是透過互聯網持續出價，最終成功投得畫作。
另一場令人難忘的拍賣，是同一季的「璧光盈袖—居易書屋珍藏玉器」專場。這次拍賣呈現了一系列中國古代玉器傑作，每件拍品都引來激烈競價，不論拍賣現場、電話和互聯網的藏家都湧躍出價，結果在拍賣台上工作了近4個小時。這是我當上專業拍賣官以來，遇過最累人、同時又最令人振奮的經歷之一。
陳：我覺得印象最深的拍品不一定是最貴的，一定是最特別的拍品。今年春季拍賣的第265號拍品「故紙清芬見真如 ─ 林語堂手跡碎金」這件標的就很特別，因為藏家出於對藝術市場和嘉德的信賴，特意讓這套珍藏了近半個世紀的藏品以無底價的方式拍賣。這件拍品從無底價開始起拍，經過幾十次叫價，最後以HK$820萬高價易手，經過我們的努力，也讓這批珍貴的文獻找到了新的歸宿。
林語堂《手跡碎金》今年春拍以HK$820萬高價成交
張叢輝的拍賣槌由導師所贈，別具意義
拍賣槌可說是拍賣官最重要的器物，甚至背後盛載著故事，可否談談你們拍賣槌的故事？
張：拍賣槌是每個拍賣官最神聖之物。我現在的槌子由北京導師所贈，他在我正式開始為嘉德舉槌時，贈予我這槌子。
那段時間，我感到很大壓力，因為我是最新的和最年輕的拍賣官之一。當導師送我這把槌子時，我非常感動。這種獲得接受、認同的感覺，對我今後的拍賣事業發展很有鼓勵作用。
陳：我的拍賣槌是公司提供的，希望下次有機緣可以碰到一把拍賣古董槌，把它買下來。
不少拍賣官在舉槌前都有些特別儀式，或挑選特別的衣服顏色配搭，祈求接下來的拍賣順利。可否分享一下你們的特別儀式？
張：我從小在英國一所英國私立學校接受教育，時刻要保持以紳士式的穿著和行動。一套傳統樣式的好西裝，配上一條時尚的領帶，讓我自覺體面。我是少數能打粉色領帶而沒有違和感的幸運兒。這打扮讓我在拍賣台上看起來非常醒目，多少形成了我的個人風格。
上拍賣台之前，我慣常地閉上眼睛，深呼吸三次，然後重新睜開眼睛，就會感到平靜和振奮。在我面對生活上其他挑戰的時候，也會做這一套動作，讓自己感覺更好。
陳：我從小就喜歡中式服裝，以前自己還親手設計縫製過旗袍，所以擔任拍賣官時，自己首選當然是中式旗袍，因為旗袍給人感覺比較莊重，也代表著中國文化的內涵，和行業特質也比較吻合。因為拍賣臺背景是深灰色，所以在衣服的選色方面不能太過暗沉，所以我選的多是藍色系列和絲綢系列。
我認為每個拍賣官的風格都不一樣，適合自己最重要。
陳瑜認為穿起中國旗袍舉槌予人感覺莊重
嘉德香港拍賣舉槌在即，你們負責舉槌的場次有哪些重點拍品需留意？
張：今季我將擔任單一私人收藏專場「紫氣東來 — 東波齋藏中國古代藝術臻品」的拍賣官。此專場呈現21件中國瓷器、御用瓷器和無與倫比的藝術品，令我相當期待。
本次秋季拍賣值得注意的亮點之一，是清末閩浙總督收藏的御製明黃色緞繡緝米珠雲龍十二章紋龍袍。這批私人收藏共有17件，包括一些紡織品，如龍袍、單褂、朝珠、手鐲和手鏈等等，都是由慈禧太后御賜，在家族三代人中流傳至今，稀有難得。
最後不得不提，還有張宗憲先生收藏、極其罕見的明宣德 青花雙蓮瓣纏枝蓮紋碗（「大明宣德年製」六字二行楷書款）。這隻精美的碗的拍賣收益，將撥捐張宗憲教育及藝術慈善基金會。
明宣德 青花雙蓮瓣纏枝蓮紋碗（本季拍品）
直徑：20.9cm
底款：「大明宣德年製」六字二行楷書款
來源：
- 日本私人舊藏
- 香港蘇富比，2006年10月7日，拍品編號907
- 張宗憲先生珍藏
估價：HK$4,500,000 - 5,500,000
陳：在中國書畫部份，本季秋拍將有三個專場呈現給大家，分別是：「觀想——中國書畫四海集珍」、「東瀛畫緣——高橋廣峰舊藏擷珍」，以及「觀想——中國古代書畫」，當中包括多件名家珍愛之秘藏作品：如董其昌的《臨諸家帖册》、張大千的金箋潑彩《春雪初溶》、高劍父出版多次的力作《柳梢落月看懸蛛》、楊善深寫五虎圖的大呎幅作品《夜深沉》、黃賓虹創作於1949年的《黃山雲舫圖》等等，都非常值得留意。
張大千（1899-1983）《春雪初溶》鏡心 設色金箋（本季拍品）
尺幅：43.5 x 58.5 cm
估價：HK$1,800,000 - 3,800,000
拍賣詳情
中國嘉德香港2021秋季預展暨拍賣
日期：2021/10/9-14
地點：香港會議展覽中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