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入窯一色，出窯萬彩」，鈞窯以變化萬千、變幻莫測的釉色而聞名，打破了宋代單色瓷獨步天下的局面，開拓出厚釉彩斑的新領域，名列宋代五大名窯……慢著慢著，北京秋拍有「中國古董教父」Eskenazi舊藏的鈞窯花盆登場，斷代可是二百多、三百年後的明朝呀！
明初 鈞窯天青釉渣斗式花盆｜中國嘉德 2018秋拍
明初 鈞窯天青釉渣斗式花盆｜中國嘉德 2018秋拍
「中國古董教父」Eskenazi
物轉星移，古代的事來到今天，不少已成謎團，引起無盡爭辯。鈞窯也是一樣，大家主要分成兩派 - 宋朝說和明朝說。要說明的是，鈞窯分兩類 - 民鈞和官鈞。前者是商品，民間自由買賣，多是小巧玲瓏之器，確認始於北宋，無甚爭論可言。
後者專門給皇室所用，多為尺寸較大之用器，例如是三足鼓式洗（洗毛筆用的），以及今次上拍的渣斗式花盆，傳世品稀有。它們底部多刻有一至十的數字，數字愈小，器物尺寸愈大。今次上拍的花盆是六號（刻款後來被磨走），屬中間尺寸。問題在於，這些官鈞是為大宋還是明室製造？
花盆載於Eskenazi圖錄
花盆底刻「建福宮 凝暉堂用」
中國歷史上，無數典籍因戰亂動盪、專權惡令而永遠失去。上述問題之所以難解，正因無法在流傳下來的史料記載、書畫文本中，找到官鈞窯起源的確鑿記載。
先談傳統的宋朝說。一直以來，古董商、收藏家、學者專家都相信，官鈞窯製於北宋末年，乃宋徽宗用來種花，置於御花園「艮岳」以賞奇石、觀名花。1974年，河南省禹州鈞台窯址的考古發掘，亦引證了官鈞窯始於宋代之說。
左為宋徽宗畫像，右為他搜羅的奇石玉玲瓏，現存上海豫園
建福宮
凝暉堂
這個「一直以來」不始於近代，而是始於清朝。好像今次上拍的鈞窯渣斗式花盆，底刻「建福宮 凝暉堂用」，是乾隆時期刻的殿閣款。官鈞窯多為清代宮廷舊藏，或經明代宮廷傳承下來，或是清朝時蒐集、進貢入宮。清宮記載，此類官鈞窯乃宋朝之物。
後來有外國學者不認同這個說法，認為官鈞窯應始於北宋以後的金、元兩朝，更有人認為是明初才對。直到2004年，深圳考古所在河南省禹州一個藥廠遺址（位於上文提到的鈞台窯址附近），作搶救式發掘，以瓷片的器形對比，推論官鈞窯是明代初期所製。
鈞官窯址博物館
70年代考古發掘的官鈞窯瓷片
自此，愈來愈多人接受明朝說，不少海外博物館也把年份由宋改為明初。大型拍賣行為求謹慎，也多把官鈞斷代為元末明初，以保障買賣雙方。
宋朝說和明朝說都有考古佐證，為何卻無法達成共識？原因在於雙方都不大認可對方的考古發掘。明朝說認為1974年發掘有不妥之處，不能肯定是宋代遺址。上文提到，2004年那次發掘是「搶救式」- 據悉遺址是地產建築時發現的，地層弄得有點難分，不同朝代的東西或許已混在一起，所以宋朝說一派也不認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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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文獻無載，考古發掘又不能完全令人信服，我們就從另外兩方向去研究。首先從技藝上來說，74年和04年發掘的官鈞窯瓷片（下簡稱74系和04系），品質不能同日而語：前者工藝，包括瓷胎、用釉，俱是精緻幼細，後者則遠為粗放。
如此照理來說，74系和04系的官鈞窯，不可能來自同一個時期。明初永樂至宣德三朝，為時僅30餘年，俱是盛世，工藝很難說會瞬間變差。假設04系真的是明初，那麼74系如果不是宋，也起碼是明朝以前的金、元兩朝。另一個想法是，74系是宋朝，04系是後來的金、元所造。
明初 鈞窯天青釉渣斗式花盆｜中國嘉德 2018秋拍
明初 鈞窯天青釉渣斗式花盆｜中國嘉德 2018秋拍
考古瓷片這種東西，我們一般人難以拿到手鑑賞研究，那麼我們就循理性邏輯去思考。
- 明朝官窯，宮廷檔案多有記錄，為何找不到委託鈞窯燒製官器的記載？
- 官鈞器如果在明初盛世創燒，為何在中、後葉卻消失得無影無蹤？
- 明清是緊接著的朝代，俱以紫禁城為皇宮，關係密切。清宮弄錯年代，硬把明初瓷器說成是宋朝的，機會有多高？
- 宋朝距今千載，很多典籍、藝術品都遺失在歷史洪流中。相對來說，明、清兩朝流傳下來的文字遠為多，為何只有明末文人說鈞窯位列宋朝五大名窯，卻始終沒人說宮中就有官鈞之器？
- 官鈞瓷器的「尺寸（數字）系統」是獨一無二的。如果創燒於明初，為何如此方便的尺寸系統沒有沿襲下去，或是在其他實用瓷器上使用？
明初 鈞窯天青釉渣斗式花盆｜中國嘉德 2018秋拍
如果有時光機，很多人會想看看金字塔是怎麼建的，秘魯納斯卡線是如何製作的。是瓷器愛好者的話，大概更想穿越時光，解破一眾古陶瓷之謎吧。
明初 鈞窯天青釉花盆
拍品編號：2318
尺寸：18.5cm高；20cm口徑
底刻：「六」字（已磨）；「建福宮 凝暉堂用」
來源：
- Frank Caro (弗蘭克•卡羅, 盧芹齋繼承人）, 美國
- Arthur M. Sackler （亞瑟•M•賽克勒）, 美國
- Eskenazi (埃斯肯納齊), 英國
展覽：
- 1965年,哥倫比亞大學，紐約
- 中國藝術3500年:亞瑟•M•賽克勒藏中國陶瓷，1987年, 以色列博物館, 耶路撒冷
- 鈞窯，2013年, 埃斯肯納齊,倫敦
出版：2013年, 埃斯肯納齊《鈞窯》, 頁 86
估價待詢
拍賣詳情
拍賣行：中國嘉德（北京）
專場：供御-宮廷瓷器及古董珍玩
預展日期：2018/11/17 - 19
預展地點：北京國際飯店二層
拍賣時間：2018/11/20｜8:30pm
拍賣地點：嘉德藝術中心 (北京市東城區王府井大街1號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