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，兩位青年舞蹈家以《千里江山圖》為靈感編創舞蹈詩劇《只此青綠》，讓此幅北宋王希孟唯一傳世作品真正躍然紙上。自此，「只此青綠」成為華人文青的熱門關鍵詞至今。
本季紐約亞洲藝術週，佳士得「重要中國瓷器及工藝精品」拍賣領銜的瓷器，包括元代的龍泉窯器、康熙朝的五彩大瓶、乃至雍正朝單色釉的粉青、 鱔魚黃、 仿哥窯，碰巧呈色都是以青綠色系為主調。
那麼就讓我們借用「只此青綠」一回，以此作主線，為大家介紹這一系列來源有序的古玩佳器。
Lot 917｜清雍正 粉青釉描金花卉紋橄欖瓶 「大清雍正年製」款
高度：42.5 cm
來源：暫得樓胡惠春（1911-1995）珍藏
估價：US$600,000 - 800,000
「暫得樓」是傳奇藏家胡惠春（J. M. Hu）的齋號，可謂來源方面的品質標誌。
胡惠春生於上海，是民國金融巨子胡筆江的大公子。胡筆江於1921年和南洋「糖王」黃奕住創辦中南銀行，後來在北四行及交通銀行任職高位。30年代，他大力支持抗戰。1938年，座機遭日軍戰機追擊，不幸遇難。胡惠春繼承父業，掌管中南銀行，50年代移居香港。
胡惠春就讀燕京大學時已愛上瓷器，此後儘管忙於銀行業務，但收藏步伐並沒有停下來。他篤學尚古，雅藏御瓷、書畫、文玩，當中尤以明清官窯瓷器收藏至為架勢。例如他舊藏的明朝嘉靖五彩魚藻紋罐，幾經輾轉後於2017年在香港佳士得舉槌，便以HK$2.13億天價易手。
胡惠春於家中拍攝的照片。圖中其中一個嘉靖魚藻罐後來以HK$2.13億天價易手
此雍正朝橄欖瓶為胡氏另一件舊藏。橄欖瓶尤其流行於雍乾兩朝，因形似橄欖而得名，屬瓷器收藏界的高級器形，見有粉彩、青花、單色釉等諸般品種。線條流暢富韻律感，輕巧靈動又不失穩重，兼具梅瓶、玉壺春特徵於一身。
2002年，一件雍正朝的粉彩蝠桃紋橄欖瓶在香港蘇富比上陣，由前全國政協常委張永珍以HK$4,150萬拿下，一度刷新清代瓷器拍賣紀錄，當時震驚中外。張氏後來把之捐贈予上海博物館，令它於海外流傳多年後重歸故土。
是次這件橄欖瓶，滿身施粉青釉，特別在於口沿、近足位置均描金一周，繪畫蓮花、牡丹、芙蓉等花卉。此外頸部附上貫耳的設計，也帶著絲絲古代青銅壺的氣息。
從圖片看來，橄欖瓶描金保存狀況不俗，惟其中一邊貫耳有受損痕跡，或許曾經修補。
張永珍當年以破紀錄金額投得雍正橄欖瓶
Lot 927｜元 十四世紀 龍泉窯青釉露胎開光八仙紋梅瓶
高度：25.4 cm
來源：
- 李清華（1901-1980）珍藏, 舊金山
- 洛杉磯蘇富比，1981年6月8日，拍品編號306
- Jack Chia伉儷收藏，新加坡
- 香港蘇富比，1996年11月5日，拍品編號611
- Eskenazi，倫敦
- 士紳珍藏； 紐約佳士得，1999年3月22日，拍品編號271
估價：US$600,000 - 800,000
李清華與胡惠春是同一代的人，不過兩人相隔了一個太平洋。
李清華在三藩市出生，曾參演《大地》（The Good Earth）、《東京上空三十秒》（Thirty Seconds Over Tokyo）、花鼓戲（Flower Drum Song）等美國電影。因為口才佳且人脈廣，他亦曾負責部份荷里活電影的佈景佈置與演員招募工作。
與此同時，他也是當地有名的華裔古董商。李清華於1980年離世，收藏的古董藝術翌年於洛杉磯蘇富比舉槌，成交總額超過百萬美元，於當時來說絕非小數目。
此龍泉窯瓷瓶便是於1981年洛杉磯拍賣釋出，成為新加坡富商Jack Chia（謝傑立）雅蓄，並著錄於時任蘇富比主席朱湯生（Julian Thompson）為之編著的圖錄。90年代，瓷瓶兩度登上拍場，期間曾為「中國古董教父」Eskenazi所有。
李清華（右）參演《大地》的劇照
李清華也是三藩市有名的華裔古董商
按圖判別，左至右，上至下或為：鐵拐李、呂洞賓、漢鍾離、藍釆和
龍泉窯位於今日浙江省龍泉縣，始燒於北宋早期，南宋至元朝時至為鼎盛，一度遠銷日本、菲律賓、馬來西亞、巴基斯坦、印度、埃及等地，至明朝中期開始走向衰落。
此類印花紋飾，即為龍泉窯青釉八角瓶的經典造型，青釉與露胎裝飾形成明與暗、青與褐、光滑與粗糙的對比，頗具意趣，圖樣則以神祇或花卉為主。瓷瓶上釉之前，工匠會在開光位置塗抹蠟或油脂，以確保素燒。
是次擔當圖錄封面的瓷瓶即為一例，八方露胎開火部份浮雕道教八仙。浮雕儘管尺寸不大，雕工卻是細緻，例如鐘離權頭紮丫髻、手持蒲扇，鐵拐李則是臉容奇特，拄拐及手持葫蘆。
今日我們認識的八仙，是鐵拐李、呂洞賓、漢鍾離、藍釆和、曹國舅、張果老、韓湘子、何仙姑，惟這組合大概是明朝才定下來的。元代之世，雜劇中的八仙配搭尚未固定，組合多有改變，惟多見「全男班」。現今何仙姑的位置，當時多屬宋代著名道士徐守信所有。
綜觀公共收藏，好幾個西方博物館都有近例可比，其中以大英博物館的兩例尤為近似。此兩例當中，其中一件同樣是八方開光各飾八仙，然另一例卻是四面飾仙人，四面飾花卉，梅花間竹般排列，相當有趣。
按圖判別，左至右，上至下或為：曹國舅、張果老、韓湘子、徐守信
大英博物館近例之一，八方各飾八仙
大英博物館近例之二，八方開光之中，四方飾仙人，四方飾花卉，梅花間竹般排列
Lot 929｜清雍正 仿哥釉瓶 「大清雍正年製」款
高度：33 cm
來源（The Value整理）：香港佳士得，2007年11月27日，拍品編號 1717（HK$3,607,500成交）
估價：US$400,000 - 600,000
2007年，仿哥釉瓶在香港佳士得上陣，估價HK$280萬，結果以HK$360萬易手。事隔15年，此瓶改於紐約舉槌，US$40萬估價與當年成交價相當。
哥窯名列宋朝五大名窯，自千年以前面世開始就為收藏家所追捧，如今傳世數量極少，主要由兩岸故宮收藏。釉面黑、黃色紋片交織為最大特徵，有「金絲鐵線」之稱。另外因為胎體氧化鐵含量高，故燒成後又有「紫口鐵足」的特色。
「金絲鐵線」開片主要是因為胎、釉在燒製和冷卻時以不同速率膨脹或收縮而形成，本乃一種缺陷，但匠人卻把之巧妙利用，在一定控制之下創出錯落有致、獨樹一幟的開片美學，成為中國陶瓷史上的美談。
哥窯瓷器以獨特的藝術魅力對後世產生深遠影響，明、清至今一直被視作名瓷進行仿燒。清帝對此名窯亦甚是傾心，官窯自然亦有不少仿哥窯的瓷器出品。
局部照片之中，可見追仿哥窯「金絲鐵線」的效果
Lot 930｜清雍正 鱔魚黃釉菱口三足水仙盆 「雍正年製」款
寬度：20.3 cm
來源：
- 長谷氏，東京，1953年
- 史蒂芬‧瓊肯三世（1904-1978）珍藏
- 紐約佳士得，2008年9月17日，拍品編號484
估價：US$300,000 - 500,000
拍場上的這類三足水仙盆，多見元明時期的鈞窯作品，一般用作花盆托，故底刻數字以示尺寸大小，配合鈞窯花盆一組使用。今回舉槌的此件，則飾以雍正朝創燒的鱔魚黃釉，配「雍正年製」四字款，為滿清官窯出品。
鱔魚黃釉屬於鐵、鎂結晶釉。雍正十三年唐英《陶成紀事碑記》記載，景德鎮御窯廠「仿廠官釉，有鱔魚黃、蛇皮綠、黃斑點三種」。這三種均是以氧化鐵為著色劑的高溫釉，只是因燒成氣氛的不同而呈色有異。
清朝廠官釉品種名目繁多，顏色類近的諸如蟹甲青、鱔魚黃、瓜皮綠等。雍正廠官釉器多見瓶類琢，造型既有傳統造型，亦有仿古青銅器。據已知資料，暫未見和本品相同的鱔魚黃釉瓣形菱口三足盆托。南京博物院有一例 - 雍正鱔魚黃釉花盆托，惟外型較為簡約樸實。
此水仙盆為瓊肯三世（Stephen Junkunc III）舊藏。三世生於匈牙利，少時隨家移民芝加哥，父親在美國創辦通用機械製造公司。瓊肯醉心中國文化，愛上收藏，多從Bluett & Sons、John Sparks等名古董商買賣。藏品包羅萬有，金銀器、高古玉器、高古佛、宋代高古瓷等。收藏大家區百齡的「汝窯青瓷盤」，便是瓊肯舊藏。
Lot 928｜清康熙 五彩逐鹿中原圖大棒槌瓶
高度：76 cm
來源（The Value整理）：
- 倫敦蘇富比，1973年2月27日，拍品編號 80
- 倫敦蘇富比，2007年11月7日，拍品編號 329（£108,500成交）
估價：US$200,000 - 300,000
棒槌瓶的名字是取其形而來。北方人說「棒槌」，通常是罵人頭腦簡單，或是形容不懂規矩的外行人之意。這裡的「棒槌」，則是指洗衣時用來捶打衣服的工具「棒槌」。棒槌瓶創燒於康熙一朝，符合這時期古拙、凝重、質樸的瓷器造型。
五彩則始自元朝，至明代嘉靖、萬曆時已相當完備。到康熙一朝，五彩器主要是在白瓷釉上彩繪，以絢麗的色彩，精湛的繪畫，豐富的品種，與當時著名的青花品種爭雄。
是次上陣的大棒槌瓶，圖紋是滿滿的將帥士兵，騎馬馳騁，乍看很難判斷畫的是甚麼故事。可幸圖中原來有一頭被追趕的鹿，那就很清楚地點出群雄「逐鹿中原」的意思了。
雖然康熙五彩佳作不少都出自民間窯口，但並不代表身價必然追不上官窯。例如2018年紐約拍賣，蘇富比一件精繪《封神榜》情節的康熙五彩大棒槌瓶，便以US$157萬高價成交，成為收藏界一時熱話。
同場其他精選拍品
Lot 794｜十七世紀 黃花梨透雕瑞獸花卉紋圓角櫃
尺寸：187.3 x 96 x 54.6 cm
來源：紐約蘇富比，1987年10月10日，拍品編號491
估價：US$300,000 - 500,000
Lot 764｜清乾隆 碧玉雙龍戲珠紋花觚一對 「乾隆年製」刻款
高度：30.2 cm
來源：
- Arthur Curtiss James (1867-1941)珍藏，Parke-Bernet Galleries，紐約，1941年11月13-15日，拍品編號154
- 紐約佳士得，2004年3月24日，拍品編號56
估價：US$180,000 - 250,000
Lot 820｜清康熙五十二年（1713）鎏金銅蒲牢鈕八卦紋「南呂」編鐘
高度：30.5 cm
來源：1967年購藏於喬治亞或路易斯安那州，後家族傳承
估價：US$150,000 - 300,000
Lot 918｜清乾隆 粉彩無量壽佛坐像
高度：29.5 cm
來源：暫得樓胡惠春（1911-1995）珍藏
估價：US$150,000 - 250,000
Lot 813｜清乾隆 掐絲琺瑯「柏鹿永壽」「松隺長春」圖屏一對
尺寸：137.8 x 71.4 cm
來源：Jerome C. Neuhoff珍藏；紐約蘇富比，1986年1月25日，拍品編號 24
估價：US$150,000 - 250,000
Lot 715｜明 黃玉瑞獸
長度：10.8 cm
來源：
- Gerald Godfrey珍藏
- The Gerald Godfrey Private Collection of Fine Chinese Jades，香港佳士得，1995年10月30日，拍品編號866
- T. Eugene Worrell
估價：US$100,000 - 150,000
Lot 826｜晚商 安陽時期 公元前十二至十一世紀 青銅饕餮紋鬲鼎
高度：21 cm
來源：
- S. H. Minkenhof (1879-1956) 珍藏，阿姆斯特丹，巴黎及紐約
- Ivan B. Hart 伉儷珍藏，紐約
- Eskenazi，倫敦
- Me. Claude Boisgirard 及 Me. Axel de Heeckeren，德魯奧，巴黎，1982年3月15日，拍品編號46
估價：US$80,000 - 120,000
拍賣詳情
拍賣行：紐約佳士得
專場：重要中國瓷器及工藝精品
拍賣日期：2022/9/22
拍品數目：344