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起，佳士得以古韻天成為主題，先後為「臨宇山人」舉辦了四個專場拍賣，帶來140多件宋元時期的高古瓷器。成績非常亮麗，高成交率與成交額亦反映了當中珍品之多，以及收藏界追捧之熱。
當中最為人熟知的，莫過於南宋「油滴天目」茶盌，當時以US$1,170萬天價易手，刷新建窯瓷器世界拍賣紀錄，瞬即登上各地傳媒報道。
來到2024年，這位東瀛收藏大家釋出另一件佳器 - 哥窯葵口盤，斷代南宋至元朝，剛剛在紐約佳士得舉槌，US$100萬起拍，US$150萬落槌，連佣US$186.5萬（HK$1,455萬；NT$5,950萬）成交，由陳嘉安（Rufus Chen，中國藝術品部拍賣主管）為「1540」號牌電話客戶投得。
Lot 912｜南宋/元 哥窯葵口盤
直徑：14 cm
來源：
- 姚昌復（1884-1963）珍藏，紐約
- 史蒂芬‧瓊肯三世（Stephen Junkunc III，1978年逝）珍藏
- 美國私人珍藏；紐約佳士得，2004年3月24日，拍品編號151
- 千秋庭，東京
- 臨宇山人珍藏
估價：US$1,800,000 - 2,500,000
落槌價：US$1,500,000
成交價：US$1,865,000
「臨宇山人」的許多珍藏，都像本哥窯佳器一樣，是由銀座名古董商「千秋庭」為之掌眼把關。「千秋庭」創辦人大島千秋曾經向筆者解說，為何她與多年好友兼客戶「臨宇山人」，會對宋瓷如此著迷：
「有的瓷器有繪畫，但當我們專注理解畫中人物故事時，往往就會忘記顏色、形狀、開片紋理才是重點。宋瓷特別典雅高貴，跟全世界長久以來的所有瓷器比較，都是最出色的……」
在中華陶瓷史的長河之中，哥窯正是以獨樹一幟的開片美學，令千年以來的收藏家紛紛拜倒裙下。
傳世哥窯質地優良，做工精細，全為宮廷用瓷式樣，與民窯出品大相徑庭。今回舉槌的哥窯葵口盤，無疑正是箇中代表作。
「千秋庭」創辦人大島千秋，為「臨宇山人」掌眼推介過許多宋瓷重器
「臨宇山人」珍藏的南宋建窯「油滴天目」，於2016年在紐約佳士得以US$1,170萬天價易手
本盤內外滿施哥釉，釉面勻淨， 乳濁失透，滿佈開片，靜穆古雅。開片粗者色褐如鐵，幼者色黃如金，大小交錯，相互交織，富韻律感，可媲美矜貴玉璞的天然脈紋，有「金絲鐵線」的美譽。
「金絲鐵線」的開片成因，主要是胎和釉在燒製與冷卻時，各自以不同速率膨脹或收縮而形成。這本來是一種缺陷，但匠人卻把之巧妙利用，在一定程度的控制下，創出變化無窮的開片審美，成為中國陶瓷史美談。
然而，此等開片紋理無法完全由人力掌控，窯中每一個細小環節的微妙變化，都會影響出窯效果。
是故，每件哥窯都是獨一無二的。如本葵口盤般精彩的出品，可說還是得看天意，甚為可貴難求。
本拍品之「金絲鐵線」開片
哥窯另一特徵為「紫口鐵足」- 由於胎體氧化鐵含量高，故邊緣釉薄處會隱約露出灰黑泛紫的胎色，圈足無釉露胎處則呈鐵紅色。
可是並非所有哥窯都有「鐵足」特徵。事關與同樣名滿天下的汝窯、官窯一樣，匠人為了達至滿釉裹足的完美效果，有時會用釘子支撐器物入窯，於是便如本盤般在器底留下細小支釘痕，稱為「芝麻掙釘」。
「芝麻掙釘」這個燒製方法，也是哥窯被視為官窯系瓷器的其中一個重要依據。
本拍品局部
哥窯令人著迷之處，除了它的開片美學之外，還在於其神秘身世。
哥窯乃陶瓷史上一大懸案 - 不見於宋墓出土，窯址尚未被發現，文獻也是元明之時才有所提及。與此同時，這些記載不是語焉不詳，就是往往零碎矛盾。
最為人熟悉的說法便是「哥窯與弟窯」。話說宋代有章姓兄弟二人，同時在龍泉燒製為生，兄長執掌的稱哥窯，胞弟執掌的稱弟窯。此後又衍生各類傳說，例如說弟弟妒嫉哥哥出品精美，惡意往剛出窯的瓷器潑冷水，反而意外創出哥窯的開片之美云云。
來到近代，在考古發掘與學術研究下，大家對哥窯之謎似乎逐漸有了一點眉目。
是次易主的哥窯葵口盤
據記載，南宋官窯有兩處，分別位於杭州郊壇下與修內司。九十年代，杭州老虎洞窯址被發現後，主流意見傾向接受即為修內司官窯。
2017年，北京故宮舉辦「金絲鐵線 - 故宮博物院哥窯瓷器展」，成為一時熱話。展後，院方以科學儀器分析哥窯展品的成份元素，發現相對於浙江龍泉，或是江西景德鎮等地，傳世哥窯的釉與老虎洞出土瓷片更為接近，窯址可能便在老虎洞一帶。
再有學者綜合文獻與考古成果，進一步推測哥窯其實便是老虎洞窯、即南宋修內司官窯，由南宋延燒到元代方止。這一點，與傳世哥窯全為宮廷用瓷式樣，且採用支釘燒製的特徵亦為吻合。
哥窯確切身世，尚待學者努力考證；惟哥窯獨樹一幟的藝術魅力，就肯定從明清兩世延續到今時今日。
雍正《古玩圖》局部，可見與本拍品相類之哥窯葵口盤｜大維德中國藝術基金會（在大英博物館借展）
有明一代，景德鎮御窯在宣德年間已成功仿燒哥窯瓷器。與此同時，哥窯也被時人列為宋朝五大名窯之列。明朝《長物志》的「器具：筆洗」章節有言：「陶者有：官、哥葵花洗、磬口洗、四卷荷葉洗……」證明此類葵口洗當時用作文房筆洗，甚為文人騷客所愛。
清代雍正一朝，御窯廠在傳奇督陶官唐英的領導下，燒製出各式仿古創新釉彩，仿哥釉便是其中一項代表作。
及至乾隆主政，仿哥釉工藝更進一步，達至形神兼備的效果。這位「文青皇帝」對宮中所藏哥窯更煞是喜歡，多次賦詩頌讚之。
大維德爵士有一葵口紋片小盤，底銘「乾隆乙未春御題」，又記「春風堂不觀隨筆，那識哥窯所得名」；這位英倫收藏大家有另一葵口盤，造坯和釉色與本器幾乎如出一轍，底銘「鐡足冰紋火氣蠲，口分六出體規圓，較於瓶斝猶多見，華者脆和樸者堅」，末記「乾隆丙申夏御題」。上述兩詩，皆收錄於《清高宗御制詩文全集》。
大維德爵士的葵口紋片小盤，底銘「乾隆乙未春御題」，又記「春風堂不觀隨筆，那識哥窯所得名」
大維德爵士另一葵口盤，底銘「鐡足冰紋火氣蠲，口分六出體規圓，較於瓶斝猶多見，華者脆和樸者堅」，末記「乾隆丙申夏御題」
是次拍賣的哥窯葵口盤，來源甚是顯赫，在東渡日本之前，先後為姚昌復（1884-1963）與瓊肯三世（Stephen Junkunc III，1978年逝）雅蓄。
姚昌復，又名姚叔來，姐夫為民國時期政商界風雲人物張靜江。20世紀初，張氏在巴黎創辦名震一時的通運公司，專營中國藝術品，此後又在紐約開設分店。張氏離世後，業務由姚昌復接掌。
姚氏經手過的古玩重器不計其數，當中最有名的莫過於商代皿方罍的器身，有「萬罍之王」美譽，曾在佳士得以破紀錄天價成交，及後由湖南省博物館收藏與器蓋合一。
瓊肯三世生於匈牙利，少時隨家移民芝加哥，父親在美國創辦通用機械製造公司。三世醉心中國文化，多從Bluett & Sons、John Sparks等名古董商處買賣。藏品包羅萬有，除了金銀器，還有高古玉器、高古佛、宋代高古瓷等。收藏大家區百齡的「汝窯青瓷盤」，就是瓊肯的舊藏。
本拍品先後為姚昌復與瓊肯三世雅蓄
其他精選成交
此專場分成兩部份舉槌，筆者撰文時，第二部份尚未開始。以下為撰文時已經成交的同場精選拍品：
Lot 969｜清雍正 青花騰龍捧壽紋折沿大盤 雙圈六字楷書款
直徑：44.8 cm
來源：
- 趙從衍家族基金會收藏，編號78
- 《趙從衍家族基金會藏重要中國瓷器及玉雕專場：第一部分》； 香港蘇富比，1986年11月18日，拍品編號80
估價：US$300,000 - 500,000
落槌價：US$650,000
成交價：US$819,000
Lot 965｜清雍正 粉青釉荸薺瓶 六字篆書款
高度：32.5 cm
來源：岡田啓介（1868-1952）珍藏，前日本內閣總理大臣，後於家族中流傳
估價：US$150,000 - 250,000
落槌價：US$430,000
成交價：US$567,000
Lot 938｜金/元 鈞窯紫斑連座瓶
高度：19 cm
來源：
- Samuel Craft Davis（1871-1940）珍藏，聖路易斯，密蘇里州
- William Bigler （1908-1979） 及Alita Davis (1905-1988） Weaver 伉儷珍藏，格林威治，康乃狄克州
- Nathaniel Pryor （1933-2018） 及Alita Davis Weaver （1941-2023） Reed 伉儷珍藏，朱庇特島，佛羅里達州，後於家族傳承
- Alita Davis Weaver Reed收藏
估價：US$30,000 - 50,000
落槌價：US$280,000
成交價：US$352,800
Lot 816｜金 磁州窯白地黑花蝴蝶紋缽
直徑：19 cm
來源：
- 萬野美術館藏品，大阪，編號458
- 《One Man's Vision: Important Chinese Art from the Manno Art Museum》，香港佳士得，2002年10月28日，拍品編號516
- 千秋庭，東京
- 臨宇山人珍藏，東京
- 《古韻天成－臨宇山人珍藏（ 三 ）》，紐約佳士得，2018年3月22日，拍品編號514
- Dorothy Tapper Goldman收藏
估價：US$60,000 - 80,000
落槌價：US$200,000
成交價：US$252,000
Lot 963｜清雍正 藍釉石榴尊 雙圈六字楷書款
高度：18 cm
來源：香港蘇富比，1994年5月4日，拍品編號88
估價：US$100,000 - 150,000
落槌價：US$190,000
成交價：US$239,400
Lot 881｜太湖石供
高度：94 cm
來源：
- Vallin Galleries，康涅狄格州，2000年1月
- Dorothy Tapper Goldman收藏
估價：US$10,000 - 15,000
落槌價：US$180,000
成交價：US$226,800
Lot 941｜明萬曆 礬紅青花海獸紋高足盃 雙圈六字楷書款
直徑：9.6 cm
來源：
- Samuel Craft Davis（1871-1940）珍藏，聖路易斯，密蘇里州
- William Bigler （1908-1979） 及Alita Davis (1905-1988） Weaver 伉儷珍藏，格林威治，康乃狄克州
- Nathaniel Pryor （1933-2018） 及Alita Davis Weaver （1941-2023） Reed 伉儷珍藏，朱庇特島，佛羅里達州，後於家族傳承
- Alita Davis Weaver Reed收藏
估價：US$70,000 - 90,000
落槌價：US$160,000
成交價：US$201,600
Lot 890｜金/元 十三至十四世紀 白玉鏤雕魚化龍穿花長方牌
寬度：7.3 cm
來源：Dorothy Tapper Goldman收藏
估價：US$5,000 - 7,000
落槌價：US$140,000
成交價：US$176,400
Lot 939｜北宋/金 鈞窯天藍釉盃及盤
直徑：11.4 cm；6.3 cm
來源：
- Samuel Craft Davis（1871-1940）珍藏，聖路易斯，密蘇里州
- William Bigler （1908-1979） 及Alita Davis (1905-1988） Weaver 伉儷珍藏，格林威治，康乃狄克州
- Nathaniel Pryor （1933-2018） 及Alita Davis Weaver （1941-2023） Reed 伉儷珍藏，朱庇特島，佛羅里達州，後於家族傳承
- Alita Davis Weaver Reed收藏
估價：US$8,000 - 12,000
落槌價：US$140,000
成交價：US$176,400
Lot 801｜東漢 鎏金銅鳧首曲頸壺
高度：36.5 cm
來源：
- 重要日本珍藏，入藏於1989年
- 紐約佳士得，2002年3月21日，拍品編號80
- Dorothy Tapper Goldman收藏
估價：US$50,000 - 70,000
落槌價：US$130,000
成交價：US$163,800
Lot 952｜明十五世紀晚期 青花雲肩紋仙人圖帶蓋梅瓶
高度：41.3 cm
來源：藍理捷藝廊，紐約，2009年
估價：US$30,000 - 50,000
落槌價：US$110,000
成交價：US$138,600
拍賣詳情
拍賣行：紐約佳士得
專場：重要中國藝術暨高曼珍藏
拍品數目：340
拍賣：
2024/3/21｜9am（Lot 801-1002）
2024/3/22｜9am（Lot 1102-1239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