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像收藏家若聽到丹薩替寺四字，很多時都會眼前一亮，格外留神。此座寺院不但誕生出獨特藝術風格，更代表著西藏造像美學的一個高峰。
本季紐約亞洲藝術拍賣週，就帶來了一尊倖存的丹薩替寺勝樂金剛像，31cm高，銅製鎏金，曾於台北國父紀念館的「慈悲智慧 - 藏傳佛教藝術大展」亮相，如今以US$100萬 - 150萬（HK$780萬 - 1,170萬；NT$2,760萬 - 4,140萬）的估價在佳士得拍賣場領銜。
乘此機會，我們一起上一課5分鐘的堂，看看丹薩替寺從茅屋到政權宗教中樞、再於文革遭破壞變廢墟的八百年興衰。
是次拍賣的勝樂金剛像來自丹薩替寺
是次拍賣的勝樂金剛像來自丹薩替寺
重建後的丹薩替寺
從茅屋到權勢大寺
12世紀中葉（即南宋年間），藏傳佛教噶舉派僧人多吉傑布為遠離塵囂，獨自騎驢到藏地雅魯藏布江北岸之偏遠山區。
據記載，由於山路崎嶇，驢子無法繼續前行，多吉傑布於是在稱為帕木竹的地方築起茅屋住下來。由於他當時已非無名之人，故茅屋很快就聚集了許多信眾門生。多吉傑布居此茅屋直至圓寂，故被稱為帕木竹巴（意為帕木竹的大師）。他在此創辦的噶舉派分支，也就稱為帕竹噶舉。
帕木竹巴身後十多年後，他的得意門生圍繞茅屋建成丹薩替寺，並藉由委任當地豪族為住持的方法，令丹薩替成為一股冒起勢力，影響著當地的宗教和世俗事務，稱為「帕竹派」。
丹薩替寺內部原貌
丹薩替寺內部原貌
13世紀中葉、即南宋末年，蒙古入藏，把西藏勢力交由眾王子管理。其中，帕竹派歸旭烈兀負責，丹薩替寺因而由蒙古王室供養。
不久後，蒙古滅宋建立元朝，帕竹派繼續備受重視，獲忽必烈封為藏地十三個萬戶之一。及至14世紀，帕竹派領袖更擊敗蒙古的西藏代理人薩迦政權，獲元室封為大司徒，成為實際意義上的藏地霸主。
很快又一個世紀過去，漢地雖然元代已亡，但新興的大明王朝沿襲籠絡藏地之懷柔政策，封帕竹萬戶長為闡化王，位列西藏五王之首。
丹薩替寺作為帕竹政權的宗教中樞，自然成為香火不絕的權勢大寺，同時成就了自身佛教造像美學的巔峰。是次在紐約舉槌的勝樂金剛像，正正斷代14世紀下半葉至15世紀上半葉的此段黃金時期。
是次拍賣的勝樂金剛像來自丹薩替寺
從沒落到廢墟
從茅屋時期開始，帕竹派在患難中互相扶持，終於成為一方霸主。不過當權力、錢財變得唾手可得之時，大家要共富貴就不容易了。
自15世紀中葉起，帕竹派內部鬥爭不斷，不但政權最終為權臣仁蚌巴家族所篡，連丹薩替寺也被迫改以仁蚌巴尊崇的噶瑪噶舉派為宗。
此後，丹薩替寺雖然淡出權力舞台走向衰落，但本身曾經是宏偉寺院，內裡還是保留了無數佛教藝術珍寶。可惜來到近代，丹薩替寺於文化大革命中慘遭破壞，頓成廢墟。當局於1990年代重建丹薩替寺，惟寺內絕大部份文物已佚失，加上本身位置偏僻，現在只屬香火不旺的普通旅遊景點。
著名鑑藏家曹興誠收藏的15世紀丹薩替寺銅鎏金大日如來
15世紀初 西藏丹薩替寺 吉祥天母像｜亞洲協會
寺院被毀、文物佚散，令辨認丹薩替寺存世佛像、乃至重建工作變得異常困難。這個時候，兩位意大利人拍下的黑白相片，為一眾藏家學者帶來曙光。
1948年，東方文化學者Giuseppe Tucci與攝影師Pietro Francesco Mele遊藏，拍下大批風景和藝術品照片，名單上也包括了丹薩替寺。
正是透過這些彌足珍貴的紀錄，大家才得知丹薩替寺內建多座為逝世住持興建的巨大舍利塔。
基於此獨特建築，丹薩替寺佛像大都不似一般寺廟般供於佛龕或神壇，而是圍繞舍利塔身周圍。學者也因而能夠在存世文物中，分認出源自丹薩替寺的佛教造像及浮雕。
是次拍賣的勝樂金剛像，就正正是這些舍利塔的裝飾。
丹薩替寺內部原貌
丹薩替寺內部原貌
悲智雙運合和無欲 勝樂金剛噶舉主尊
藏傳佛教主要派別有四，丹薩替寺屬其中的噶舉派。此派注重密法修煉，秘密口訣由師傅口傳，門徒心受，故以此種口傳方法命名 -「噶」指佛教真言，「舉」指傳授，「噶舉」就是口傳的意思。著名的活佛轉世制度，亦是由噶舉所創。
勝樂金剛為噶舉主尊。是次拍賣的造像，銅製鎏金，約31cm高，四面十二臂造型。頭戴五顱冠，髻頂由摩尼寶莊嚴。髻上半月，表喜樂無盡。
四頭代表息災、增益、敬愛、降服。每面各具三目，表三世智，能觀照過去、現在與未來。每一面刻畫出略微不同的半忿怒表情、即寂忿相。
是次拍賣的勝樂金剛像來自丹薩替寺
身穿天衣，虎皮為裙，項掛骷髏象徵梵文字母，同時也表示圓滿具足佛教教理。主臂二手結吽迦羅印，左持鈴，右持杵，擁抱金剛亥母，明妃右腿盤繞於主尊腰間，左手捧嘎巴拉碗，左手持鉞刀。勝樂佛父其餘諸手伸向兩側，各持象皮、嘎巴拉碗、斧、鉞刀、三股戟、金剛索及人首等物。
佛父以寂忿相凝視佛母，雙運相立於般若烈焰，表現悲智雙運與合和無欲之境界。
一般來說，此等勝樂金剛像應有底座，上躺大自在天神與大自在天妃，被勝樂金剛兩腳所踏，表示降伏忿怒、貪欲、外道及眾生的我執而得成就。
著名例子，莫過於英國古董商Speelman舊藏的「明永樂 銅鎏金勝樂金剛像」，於2017年在保利香港以HK$6,254萬易手。
是次拍賣的勝樂金剛像來自丹薩替寺
根據中國首都博物館研究員黄春和的考研，丹薩替寺造像既吸收了尼泊爾造像的藝術魅力，又加入藏民獨特之審美情趣，形成尼藏融合藝術風格。其中最突出的特徵，則莫過於杏仁狀大眼，一看即能辨認。
頭部方面，大多頭戴五葉冠，束高髮髻；四肢粗壯，肌肉壯厚，質感及線條流露出尼泊爾風格，較為渾圓。裝飾方面十分講究，飾物整體結構繁複，譬如釧鐲多為複合多圈樣式，又譬如耳邊繒帶雕花，能夠鏤雕的地方絕不吝惜去鑄造，寫實及立體感強；刻劃細緻，會加入許多微妙細節。
尺寸方面，一般如此像般高25-35cm，另外亦有較大者達60-70cm。
是次拍賣的勝樂金剛像來自丹薩替寺
是次拍賣的勝樂金剛像，由紐約私人藏家於1970年代購入，於1998年在「慈悲智慧 - 藏傳佛教藝術大展」亮相。
「慈悲智慧 - 藏傳佛教藝術大展」當年於台北國父紀念館舉辦，前哈佛大學教授Marylin M. Rhie與哥倫比亞大學教授Robert A. F. Thurman策展，呈獻全球十一家博物館與二十二位私人收藏家的181件佛教文物，為時兩個月展期吸引近10萬人次參觀。
今年9月22日，此尊勝樂金剛像將於「印度、喜馬拉雅及東南亞工藝精品」專場上陣，US$100萬 - 150萬（HK$780萬 - 1,170萬；NT$2,760萬 - 4,140萬），冠絕佳士得本季的紐約亞洲藝術拍賣週。
慈悲智慧 - 藏傳佛教藝術大展圖錄
專場重點佛教藝術品
Lot 420｜西藏中部 丹薩替寺 十四世紀下半葉至十五世紀上半葉 鎏金銅勝樂金剛像
高度：31.3 cm
來源：紐約私人收藏，1970年代
展覽：台北，國立國父紀念館，慈悲‧智慧-藏傳佛教藝術大展，1998年，編號172
估價：US$1,000,000 - 1,500,000
Lot 422｜西藏 十八至十九世紀初 黑地四臂大黑天圖
尺幅：76.8 x 56.5cm
來源：
- 美國參議員Theodore Francis Green（1867-1966）珍藏，普羅維登斯，編號 2288（傳）
- 私人珍藏，北卡羅來納，得自上述舊藏（傳）
估價：US$250,000 - 350,000
Lot 409｜西藏中部 十五世紀上半葉 薩迦道果傳承兩祖師坐像圖
尺幅：69.8 x 60.3cm
來源：
- 泛亞珍藏（Christian Humann），或不晚於1977年
- 安思遠，紐約，不晚於1982年
估價：US$250,000 - 350,000
Lot 413｜西藏 十六世紀 賓度羅跋囉惰闍尊者坐像圖
尺幅：79.4 x 49.5cm
來源：Hans Werner Riedel博士暨Ralf Dieter Loher-Riedel博士珍藏，慕尼黑，2015年前
估價：US$200,000 - 300,000
Lot 442｜古犍陀羅 三/四世紀 灰片岩雕菩薩立像
高度：139cm
來源：私人珍藏，英國，不晚於1984年
估價：US$100,000 - 150,000
Lot 423｜中國 十八世紀 藏傳鎏金銅尊勝佛母坐像
高度：36.8cm
來源：Louis Meyron Marko珍藏，底特律，不晚於1985年（傳）
估價：US$40,000 - 60,000
拍賣詳情
拍賣行：紐約佳士得
專場：印度、喜馬拉雅及東南亞工藝精品
拍品數目：73
拍賣日期：2021/9/2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