超現實主義藝術最近幾季在市場上火熱非常，去年時值《超現實主義宣言》發表一百周年，比利時大師馬格利特（René Magritte）名作《光之帝國》在紐約佳士得以US$1.21億（HK$9.4億；NT$39億）天價成交，創下超現實主義藝術的拍賣新高。
來到2025年，佳士得再度把馬格利特畫作帶到倫敦、香港兩地舉槌，到底超現實主義是甚麼？馬格利特為何別具代表性？超現實主義藝術在亞洲市場如何發展過來？
The Value乘此機會專訪Cristian Albu（佳士得亞太區二十及二十一世紀藝術類別主管），讓他親自剖白超現實主義藝術的來龍去脈。
在亞洲藏家踴躍競投下，《光之帝國》在紐約佳士得以破紀錄高價成交
Cristian Albu｜佳士得亞太區二十及二十一世紀藝術類別主管
超現實主義是甚麼？
曾經有一位藏家教曉我，別用當下的眼光去看當代藝術，而是要把它們視作某種「主義」的延續，例如印象派或是立體主義等。它們雖然扎根於過去，卻是延續至今一直在發展。
我跟一些藝術家討論過這一點，他們回應說：「我們描繪當下之時，卻不斷回顧歷史」這裡說的不只是古典大師油畫，而是遠至10,000年前，人類在穴居時期繪下的壁畫、各種古文物，然後發展到古典油畫、巴洛克、印象派、現代主義的整個歷程。
有了現代主義，才延伸出法國作家André Breton在1924年發表《超現實主義宣言》，成為藝術歷史發展長河裡，一直發展的其中一項「主義」。
去年時值超現實主義誕生100周年，可見這股思潮的影響力已從誕生地巴黎，延伸至世界各地，不只是歐洲，已遍及美洲、拉美、墨西哥等很多地方。
超現實主義實際上也不止於藝術，我們讀過的詩句、看過的書籍、電影、音樂，乃至穿著的時裝也受它影響，是一種讓我們以另類方式體驗世界的哲學。
馬格利特
馬格利特《極地之光》｜荷李活經典女演員蘇菲亞羅蘭收藏，3月5日將於倫敦佳士得上拍
了解超現實主義藝術
超現實主義，可謂夢境的藝術。我們在晚上造夢，雖然醒過來之後很多時已忘記了夢中所見，卻同時感受到夢境的力量。這些夢境可能反映著我們內心感受到的壓力，或是我們朝思暮想的慾望。有些夢境可能最終會實現，有些卻不會。超現實主義就像步進了我們的潛意識，將那些夢境和感受呈現眼前。
這便解釋了為何超現實主義畫作經常包括怪異、超現實的動物，或是不合情理的幻想場景。但這正是超現實主義的重點，呈現出人類潛意識的力量，能夠創造出超越邏輯和常理的世界。
而超現實主義作為一種藝術運動，無法用簡單一句說話來定義，亦難以為它劃定某種框架，是一個複雜而流動的概念，遍及生活上面對的各個層面。
我經常把藝術視作川流不息的長河，由洞穴壁畫開始，將歷史裡出現過的不同概念涓滴成河。藝術家們就在這藝術史長河裡，尋找觸動自己的靈感，再加以創新。
超現實主義藝術家並非無中生有，而是從19世紀晚期的象徵主義文學得到啟發，再創出新一股藝術思潮，並在這條藝術長河繼續影響後世。
《無限感激》｜3月5日將於倫敦佳士得上拍
《無限感激》｜馬格利特的超現實詩句
在佳士得，我們竭力把超現實主義藝術帶到觀眾面前。這幅畫作出自比利時超現實畫家馬格利特手筆，名曰《無限感激》，繪於1933年，此前從未亮相於拍場。看著這幅作品，你就開始明白馬格利特在創作路上受到哪些人影響，以及他們如何影響著馬格利特的創作。
1933年的歐洲正值變革之秋，隨著德國翻天覆地的改變，在政治上，乃至人們心理、生理上都經歷了轉變。在紛亂不堪的背景下，這幅畫作卻呈現出幻想中的夢境。更重要的是，馬格利特透過如斯畫面帶出詩意。
它是馬格利特送給友人Paul Colinet的詩句，這位比利時詩人為馬格利特不少作品命題。此畫完成前的一年，Colinet前往探訪馬格利特。兩人暢談文學、夢境，各種可能性，Colinet隨之繪下一個腦裡幻想的畫面。畫中描繪的場景，是從窗戶向外觀看，看著一個人坐在球體上。馬格利特看過素描後深受啟發，以此為靈感開始繪畫。
一年後，馬格利特便完成了這幅《無限感激》，可說是把詩句透過繪畫呈現出來，這種做法對於當時的超現實畫家來說，十分常見。
《無限感激》畫面局部
馬格利特《光之帝國》｜2024年在紐約佳士得以US$1.21億天價成交
解構馬格利特｜來自幻想的力量
每一幅畫作對不同的人都有著不同意義。以往我去博物館或畫廊參觀，經常會問藝術家作品背景的故事。但久而久之，我學懂了一件事：「有時候其實無須解讀畫作。」畫作會跟觀者直接產生連繫，無須多花唇舌解釋。
一幅畫作的有趣之處，在各人身上有著不同解讀，意即同一畫面卻訴說著千種故事，例如同時表達出愛、絕望、恐懼、友誼、孤獨，視乎觀者心中所想，超現實主義便有著這種效果。
以馬格利特名作《光之帝國》作例，你們從畫面看到甚麼？
整個畫面就像電影場景，在某個時刻被定格。畫中描繪著晚間時份的一間屋子，內裡有一兩個窗戶亮起了燈，還有屋子旁邊的樹木和燈柱，但當我們看看畫中的天空，卻是明亮的晴空，其餘都是一片漆黑。
畫中人物角色欠奉，能夠告訴我們的東西並不多，卻會引發我們思考，到底在這一刻之前發生過甚麼事？是否有人離開了屋子，或者剛剛步入屋裡？屋子裡面隱藏著一則愛情故事，還有發生了謀殺案？這一刻之後又會如何發展？
這就是超現實主義的美學，它給予我們無限的幻想空間，創造屬於自己的故事。
畫面所見有如電影場景，引發觀者無限思考空間
馬格利特《虛假的鏡子》｜3月5日將於倫敦佳士得上拍
超現實主義藝術熱潮席捲亞洲
以往超現實主義藝術的愛好者和重要收藏家，大多來自歐美。但在過去15至20年，我們目睹亞洲藏家越趨成熟，品味多元。他們會前往世界各地遊歷，參觀博物館、畫廊，看看不同展覽，也會參加各地的拍賣。
正因如此，我們決定把超現實主義藝術從倫敦、紐約帶到香港。例如2023年春拍，我們首次把馬格利特的作品帶到香港，結果當時舉槌的作品《戀人的漫步之徑》以近HK$5,120萬成交，創下當時馬格利特的亞洲拍賣紀錄。
自此之後，我們每一季都帶來更多馬格利特畫作，他的作品在亞洲地區越來越受追捧。
去年，我們經歷了一個重要時刻。馬格利特其中一幅《光之帝國》，在紐約以US$1.21億天價成交。當時第二出價最高者（underbidder）正是一位亞洲藏家。
這位藏家在香港看過畫作之後，跟我們的專家經過一番討論，決定出手競投，可說是我們起初決定把馬格利特作品帶到香港，所衍生的果效。我對此十分欣慰。
馬格利特《千里眼》｜3月底將於佳士得香港舉槌
劉野《北京聖母》｜3月底將於佳士得香港舉槌
來季香港拍賣焦點
去年的香港藝術周，我們乘著超現實主義宣言100周年，辦了一次展覽，將馬格利特的作品，與中國當代藝術旗手劉野的作品並列展出，讓更多藏家了解兩位藝術家的創作關聯。
接下來，佳士得在3月舉行的香港拍賣，再次同場帶來劉野及馬格利特的作品。一件是馬格利特的《千里眼》，畫中的「葉片樹」是這位超現實大師的重要創作主題，可說是一件博物館級作品。另一件則是劉野的《北京聖母》，同樣是這位中國畫家極具代表性的作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