英國泰特美術館藏有一幅未完成的油畫，出自法國名家高更（Gauguin，1848-1903）之手，估值達£1,500萬（HK$1.5億；NT$5.65億）之高。不過一位法國學者最近卻指出，這幅作品或許只是假畫。雖然事情未有定論，但這位仁兄不久前才在另一所大型博物館揭發一件「高更雕塑」實為贗品，令外間對館藏真偽問題愈感擔憂。

這幅未完成的高更作品，或許只是假畫

高更自畫像｜華盛頓 國家藝廊

這個「高更贗品」的故事，讓我們從十八年前說起。

2002年，加州的蓋蒂博物館（Getty Museum）斥資US$300萬 - 500萬，從Wildenstein & Co.手上購入一個雕塑。雕塑名為《Head with Horns》（暫譯：帶角之首），主要以檀木製造，高約22cm。

高更一生只創作了很少雕塑。《Head with Horns》是其中尺寸最大、風格最獨特的一件，非常矜貴。雖然上面沒有高更簽名，但專家認為確實出自這位後印象派大師之手。

事實上，賣方Wildenstein & Co.是非常有名的藝術商，在印象派及現代藝術方面尤其出色。去年2月，倫敦佳士得舉辦「隱世異彩：私人珍藏重要印象派及現代傑作」專拍，藝術品悉數來自同一位美國重要藏家，當中好些莫內及梵高作品都購自Wildenstein & Co.。

蓋蒂博物館顯示亦很看重這件雕塑，多年來讓之全球巡迴展覽，地點盡是頂尖博物館，包括泰特現代美術館（Tate Modern，倫敦）、國家藝廊（National Gallery of Art，華盛頓）、現代紐約博物館（MoMA，紐約）、文化博物館（MUDEC，米蘭）等等。

曾經被認為是高更作品的《Head with Horns》

可是去年12月，有人發現館方靜悄悄地更改了雕刻的藝術家歸類，由高更換成「未知」（Unknown），簡介段落加上「這件雕刻曾經被錯誤地認為是高更作品」字句。此後，雕塑亦沒有照原定計劃在重要展覽中亮相。究竟館方為何突然發現雕塑並非真品？

原來當初支持雕塑是真品的主要證據，乃是兩張照片。這兩張照片收錄於高更的大溪地遊記，由同行的工程師好友阿戈斯蒂尼（Jules Agostini）拍攝，相中物就是《Head with Horns》。

基於此兩張照片，不少人都相信高更在大溪地創作了這個雕塑。可是有人卻找到阿戈斯蒂尼拍攝的另一幅雕塑照片，寫著「馬克薩斯偶像」字眼，表示雕刻很可能是馬克薩斯群島*原住民的創作，而非高更作品。館方研究相關資料後，也確認雕塑並非出自高更之手。

發現雕塑是贗品的仁兄，是法國藝術歷史學家科曼尼（Fabrice Fourmanoir）。最近他再度出擊，目標是倫敦的泰特不列顛美術館（Tate Britain）。

*編按：馬克薩斯群島與大溪地都是南太平洋島嶼，同為法屬玻里尼西亞領土。

法國藝術歷史學家科曼尼

畫作只有左方的人物和背景著了色

今次真偽成疑的高更作品是一幅紙上油彩畫作，名為《Tahitians》（大溪地人），只有左方的人物和背景著了色。

畫作和上述的「高更雕塑」有幾個共通點。一、兩者都沒有高更簽名；二、兩者的創作風格都罕見於高更作品。或許正因為如此罕有，所以儘管《Tahitians》尚未完成，但估值仍然達至£1,500萬。

不過這件館藏藝術品的龐大價值，現在或許隨時要煙消雲散。

科曼尼認為，畫作風格和高更並不一致，而且欠缺這位藝術名家的獨特視角。他同時質疑畫作收藏紀錄中間的空白時期，又指這種未完成的油畫是很好的做假方法。

科曼尼猜測，《Tahitians》的真正畫家亦曾經到過大溪地，「借」高更的名氣繪畫發財。館方表示正和科曼尼聯絡，計劃進一步研究後者的主張。

泰特不列顛美術館早於1987年創位

博物館是藝術界的最高殿堂，同是亦是真偽問題上的最後防線。可惜展出假畫偽作的新聞，近年似乎愈來愈多。

2017年，熱那亞著名博物館總督宮（Palazzo Ducale）舉辦大型展覽，主角是意大利國寶級畫家莫迪利安尼（Modigliani）。3個月過去，吸引逾10萬人次入場，結果卻發現三份一展品很可能都是假貨，展覽被逼腰斬。

消息傳出，意國民眾大叫匪夷所思。誰想到走進如此宏偉的歷史建築裡頭，看到的卻可能是假畫贗品，叫大家還能到哪裡去欣賞真品？

不過與此同時，這些新聞亦引發出一個有趣問題：若果我們欣賞一件大師之作，真心喜歡它、欣賞它，後來卻發現是仿製假品。那麼我們是否就不再喜歡這件藝術品？有時候，我們究竟是真的喜歡一件藝術品，還是只是喜歡某位大師的名氣而已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