啟蒙畢加索及馬蒂斯的宗師 「現代繪畫之父」塞尚

文藝復興有三傑:達文西、米開朗基羅與拉斐爾。後印象派亦有三傑,在大家熟悉的梵高與高更外,就是塞尚(Paul Cézanne)。

現在於 Google 鍵入「Cezanne」,會發現他的名字成了一個化妝品牌。論到對二十世紀現代藝術的影響力,卻以塞尚為大。「現代繪畫之父」的頭銜,只落在他一人身上。


塞尚(Paul Cézanne)《自畫像》

用簡單的一句話來概括印象派:他們主張人類視覺並不是靜止的,以筆觸短促的原色顏料,捕捉巴黎中、上流階級的流變世界。

後來,不論是高更史無前例地大膽的異樣色彩,還是梵高畫中永遠流動不息的線條所透露出面對流變的焦慮,他們兩者都毫不掩飾自己對世界投射的主觀情感。他倆遠離了印象派,被人稱為「後印象派」(post-Impressionism)。


梵高《夜晚露天咖啡座》(Café Terrace at Night)


高更《冬天風景》(Winter Landscape)

相較之下,塞尚的畫似乎顯得肅穆、靜默;他的畫優美,但要欣賞它們,似乎不太如兩位同輩的直觀。

 

只在戶外作畫的艾克思大師

塞尚於萬紫千紅的巴黎藝術界之中,可謂非常晚熟,他43歲才成功於巴黎沙龍(Salon)展出人生第一幅沙龍畫,亦是唯一的一幅。其餘的時間,塞尚參展「落選者沙龍」(Salon des Refusés),或跟其他不被正統藝壇重視的印象派畫家一起設展。

塞尚喜與畫家朋友作精神上的交流,他習慣跟他們互相寫信。但他嫌巴黎的畫壇太喧鬧,後來一人返回自己的故鄉——艾克思(Aix-en-Provence),其終生都為艾克斯的景色着迷。

塞尚曾說:「你知道所有在畫室內畫的畫,永遠不會比戶外畫的來得好,(在大自然中)我所看見的絕倫景致,促使我決定只在戶外作畫。」他堅持實行「外光派」,他幾乎每天都背着畫架與畫具,走到自然,獨個作畫。塞尚漸漸得到藝術界的擁戴,他被朋友稱為「艾克思的大師」(Master of Aix)。


塞尚《加爾達訥》(Gardanne)

塞尚決心改革藝術,這表示他對以往與同代的藝術都有不滿。他認為印象派前的傳統繪畫結構嚴謹,但因畫家都在畫室中作畫,就表現不出自然的真實生命,即使是達文西,畫中總欠了一份說服力;印象派開始走出戶外、直接對着題材寫生,這是必要的變革,但在塞尚眼中多數印象派畫家都沒有經仔細思考,只畫出鬆散的畫來,作品比不上如提善(Titian)等古典的大師。


提善(Titian)《烏爾比諾的維納斯》(Venus of Urbino)

 

開啟了立體派的塞尚

大家都熟悉畢加索的立體派,而塞尚的名字,後來常被等同於「原立體派」(proto-cubism)。

大衛・霍克尼(David Hockney)或許是英國最有名的在世藝術界家,他曾說塞尚「是第一個用兩隻眼睛作畫的藝術家。」人類固然有左、右兩眼,反射到晶狀體的光線,經過綜合後彷彿在大腦中得出單一的影像。塞尚指出這意味人並非以扁平的方式來觀看,兩眼永遠帶着一種的視差,可是過往的畫家從來沒有表現出這點。


塞尚《牛奶瓶與水果靜物畫》(Still Life with Milk Jug and Fruit)


塞尚《開著的抽屉靜物畫》(Still Life with Open Drawer)

由此,塞尚放棄追求以文藝復期式的科學透視法在繪畫中製造真實感。他並非不熟習透視法,而是故意打破的慣例。他畫了幾百幅靜物畫,很多都有他有名的「會滾下桌子的水果」,其中一幅是《靜物:蘋果與蜜桃》(Still Life with Apples and Peaches)。在畫面中塞尚採用了奇特的透視法,桌子的前方與後方有兩個不同的消失點,若我們要將之還原為正統透視的繪畫來思考這畫,那就意味着桌子是傾斜的坡面,水果會滾到地上。


塞尚《靜物:蘋果與蜜桃》(Still Life with Apples and Peaches)

然而塞尚的理念是:人類並不真的以科學式的透視法來觀看世界。人總是移動視點,前物擋住了後物時,人會伸長脖子或側頭。塞尚的《靜物:蘋果與蜜桃》與其他靜物作品,想要表現的就是人類這個視覺經驗。他放棄了所謂透視法上的精準,甚至無視近大遠小的原則,在同一畫面表現出更多的視覺資訊,讓觀者得以看見更多水果的更多面向,這是機械的攝影不可能做到的。

塞尚有著名的一句:「把自然視為圓柱體、球體和圓錐體的組合。」他認為人在觀看事物時首先會把握東西的輪廓,因此他都只畫輪廓,不畫細節。他指這些輪廓可以化約、簡化,他亦確實努力將山與樹等景物畫成一系列的幾何形狀。

塞尚幾乎只差一步,就進入了立體派。畢加索就更徹底地實踐了塞尚以上這句話。

 

整體與統一的繪畫

若要總結塞尚繪畫的最大特點,大概是他非常努力試圖畫出一種「整體」的繪畫。

過往的西方繪畫必然預設了主角與背景之間的分別,即使是風景畫,亦只將主角由人物換成了風景,至印象派亦可說是如此。

塞尚的畫就要打破這種區分,他融和「主角」與背景,讓畫面不再有前景與後景的分別。這可見於他共七十多幅的聖維克多山(Mont Sainte-Victoire)系列。

塞尚的《聖維克多山》(Mont Sainte-Victoire)系列:

塞尚的每幅畫,於用色、選取的角度與構圖都極為嚴謹。從《聖維克多山》中,我們可以看到塞尚如何製造出深度,但事物之間的距離感非相微妙,我們知道山在遠方,但不覺它離我們很遠。他相信顏色之間互相呼應多於線條,顏色呈現的事物之間如和聲般產生振動。塞尚在所有事物都同時混入了冷色與暖色,這加強了整體的一體感。塞尚的每件事物互相都具有一種有機的關係,而不只是被畫家並置在畫面之上卻互不相干,即使取走任何一件都沒有影響。

 

孤獨的現代藝術之父

偉大的塞尚因畫而生,亦因畫而死。他在作畫時因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淋濕,感染肺炎離世。他的孤獨中死亡,一如梵高與高更。彷彿,孤獨是後印象派三傑的共同命運。

據說畢加索與馬蒂斯都說過「塞尚是我們的父親」。在立體派以外,二十世紀初的重要藝術流派,包括馬蒂斯的野獸派裝飾藝術、未來主義、構成主義與抽象藝術,都可溯源到這位父親。塞尚教會了所有現代藝術家如何觀看,亦教會了他們如何在畫布上進行視覺的革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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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本文經編輯刪節,原文刊於「藝文」。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