仕女畫中女子攬鏡自照,難道只是為了梳洗裝扮?

中國的繪畫藝術中,女子攬鏡自照的場景主要集中在仕女畫中。畫家筆下的仕女,大都是上層社會和宮廷生活中的貴族和名門淑女。一幅圖畫讓我們看到她們安逸閒適的生活,而一面鏡子卻能映照出她們複雜的內心世界。


宋 王詵《繡櫳曉鏡圖》團扇|絹本設色 24.2 × 25cm|台北故宮博物院藏


顧愷之《女史箴圖》

東晉顧愷之的《女史箴圖》,是根據西晉張華的《女史箴》一文繪製的長卷,是描繪女性題材的重要代表作品,也是中國畫中較早表現女性照鏡梳妝場景的作品。畫中間一位貴族女子端坐於銅鏡之前,身後的侍女正在小心翼翼地為這位貴族女子梳理髮髻。畫面右邊還有一位正在自己梳妝的貴族女子,她左手持鏡,右手整理髮髻,從她手裡的鏡子中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這位女子的面容與神情。


東晉 顧愷之《女史箴圖》|(唐摹本)絹本設色 (局部)

繪畫中,鏡子的出現將「自我審視」帶入了這些貴族女性的日常生活之中,她們藉助鏡子體認自我。鏡子有攝取與反射的雙重功能,《女史箴圖》中的鏡子如同一個向內飾性的契機,先將道德說教融攝入鏡中,再用生動的具象形式反射給讀畫之人,最終與畫面右方的文字相呼應 -「人咸知修其容,莫知修其性,性之不飾,或衍禮正,斧之藻之,克念作聖。」


東晉 顧愷之《女史箴圖》|(唐摹本)絹本設色 (局部)

人的內在氣質會自然而然地體現在容貌、神態之上,所以,魏晉之人對容貌之美的關注,其實也是對一個人內部精神的重視,這幅畫以「照鏡如照心」的圖像呈現來告誡女性不能只關注外表的美麗,還應該注重道德品格的修養,並要常常自省,端正儀態。畫面中映出女子容貌的那面鏡子成功拓展了畫面深度視覺空間,這樣一種藝術手法也被後人繼承下來。


蘇漢臣《妝靚仕女圖》

蘇漢臣(1094 - 1172)是兩宋之際的著名宮廷畫家,以人物畫見長,《妝靚仕女圖》大約作於十二世紀中期,體現著明顯的南宋特色。


宋 蘇漢臣《妝靚仕女圖》|團扇 絹本設色 25.2 × 26.7cm

這幅畫依然是以女子對鏡梳妝為題材,描繪了一個纖弱的仕女面對著鏡子,注視鏡中的自己,圖中的這面鏡子就像《女史箴圖》那樣,將女子的面容反映的一清二楚。女子身後的侍女亦在註視著她。此時,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這女子的身上。可她只是留給我們一個嫻靜悵然的背影,而作為觀者的我們只能通過鏡子,以一種類似窺探的心理領略她的容顏。


宋 蘇漢臣《妝靚仕女圖》|團扇 絹本設色 25.2 × 26.7cm (局部)

整幅畫面的主體是女子、鏡子,以及身旁侍女,鏡子使女子背後的空間得以敞亮,在表現現實情境的基礎上延展了視覺空間。蘇漢臣的《妝靚仕女圖》用一個鏡像和一個背影將看畫的觀者引入畫中,凝神於這位顧影自憐的女子,猜測著她透出的那份孤寂與神傷,挖掘著她內心深處的所思與所想。


仇英《漢宮曉春圖》

《漢宮春曉圖》是明代畫家仇英的一幅絹本重彩仕女畫,​​是他平生得意之作,為中國十大傳世名畫之一,被譽為中國「重彩仕女第一長卷」。畫中,畫家悉數描繪了漢宮庭院中仕女們豐富的活動場景。圖中的女子站在鏡前靜觀著自己在鏡中的面容。另有兩個女子侍候,其中一人持鏡,另一人扶鏡,扶鏡之人面向著照鏡女子,似乎是想在照鏡女子的表情中揣摩到她對這番妝容打扮是否滿意。整個畫面極富生活意趣。鏡子為我們打開了傳統仕女梳妝打扮的生活場景。給人們提供了一個盡情品讀的觀賞位置。


明 仇英《漢宮曉春圖》(局部)


金廷標《仕女簪花圖》

金廷標是乾隆朝宮廷畫院的著名畫家,烏程(今浙江吳興)人。金廷標算是一位全才畫家,善畫人物、兼能花卉、山水。乾隆二十二年(1757)二月,乾隆帝第二次南巡時,金廷標進獻《白描羅漢圖》,得乾隆「稱旨」,進入畫院供職,成為一名宮廷畫家。


清 金廷標《仕女簪花圖》絹本設色|223 × 130.5cm|故宮博物院藏

從畫中的富麗典雅的家居陳設可以看出,照鏡的女子應為宮廷女子,這幅《仕女簪花圖》表現的就是宮廷女子日常生活的景象。貴族女人們對於梳妝打從不敢有絲毫怠慢,銅鏡是她們日常生活中極其重要的物品。

這幅畫將人物的神態動作表現的十分細緻生動。畫中正在照鏡子的女子,起身而立,稍稍扭曲身體,想要獲得更好的照鏡角度。她對著鏡子,用左手小心翼翼地將髮簪輕輕置入髮中,從她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,她對自己的「造型」應該非常滿意。


原文作者:李奕辰
原文來源:《藝術品鑑》2018年8月刊《銅鏡映無邪——侍女畫中的鏡子》(因篇幅問題,原文有刪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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