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6歲的你，大概剛開始為事業打拼，望能抓緊機會有所作為，中年時好能揚名立萬。26歲的朱沅芷，卻已受邀參加紐約現代美術館（MoMA）的重新開幕展覽，成為這場藝壇盛事最年輕一員兼唯一亞裔代表。那個還是無法想像有黑人總統，經歷著經濟大蕭條的美國。如斯傳奇，就從昨日亮相蘇富比、融入北宋山水的《工業之輪在紐約》說起。

朱沅芷（1906-1963）生於中國，長於加州，師承旅法歸國的歐菲德（Otis Oldfield），受前衛的共色主義洗禮。1926 年，21 歲的朱沅芷舉行首次個展，便受法國慕勒王子與王妃（Prince and Princess Achille Murat）關注，得以遠赴法國，結識「巴黎畫派」代表人物之餘，又在聲名卓著的博翰珍畫廊舉行個展。

《朱沅芷作品展》，台北市立美術館，1992年

1930年，他選擇移居紐約，恰好順應世界藝術重心從巴黎轉向紐約之大勢。接著的兩年，他努力不懈，在布魯克林藝術博物館、大專藝術協會、節拍畫廊、巴爾札克畫廊等重地舉行展覽。中國現代藝術的三大起源中，旅美系統的開始早於旅日、旅法兩系，正由才華橫溢的朱沅芷燃亮首章。

左為MoMA邀請朱沅芷參展的信函，右為《工業之輪在紐約》馬球員部份之習作

1932年，藝術界傳出消息，指洛克菲勒中心的壁畫工作會由外國藝術家負責，引發紐約藝壇強烈抗議。MoMA為轉危為機，便乘著喬遷至今日五十三街地址之機，舉辦重新開幕展覽，邀請65位美國出生或擁美國公民身份的藝術家創作，展現本土藝術家實力。收到邀請函的，包括朱沅芷。

左為《工業之輪在紐約1》油畫初稿，右為《工業之輪在紐約》素描稿

展覽名為「美國畫家和攝影家壁畫展」，主題是「戰後世界」。館方給予六周時限，要求參加者提交一幅三聯屏，以及一幅7呎乘4呎的大作。朱沅芷閉門謝客，廢寢忘餐，靠中國酒支撐體力，繪成三聯屏《旋轉木馬；日光浴者；現代公寓》，以及這幅《工業之輪在紐約》。

The Value訪問了張嘉珍老師，請這位蘇富比現代藝術主管作嚮導，帶領我們參透此巨作之美。朱沅芷謀篇佈局之時，融入北宋山水結構，將中國藝術精粹，融入大都會景觀。崇山峻嶺化摩天高廈，山中樓閣成碼頭倉庫、靜水恬溪為熙攘河道、奇松怪石變成草坪人物。紐約喧嚷紛囂的面貌，統統有序地收籠於縱軸之中。他的文化背景與修為，在此作表露無遺。

箇中山水佈局，乃以Z字形從下至上，由前、中、遠景形成，暗含無窮隱喻。先從左下方、布魯克林岸邊碼頭拾級而上，經過隱藏於左下角的「擲鐵餅者」雕像，陡然至高聳蒼翠的草坪，一隊十二位馬球員圍成一圈，逆時針方向緩緩輪動。

朱沅芷巧妙透過觀眾視角側面視之，利用陽光照射造成影子，形成近似太極符號的陰陽魚，配合馬球員移動，象徵生生不息，喻意這企業家球隊乃是這個大都會的心臟，支撐著整個美國。

惟馬球隊神色各異，似彼此攻擊使詐，團結或只流於表面。造型又與中世紀十字軍相似，彷彿影射企業家打著美好旗號，實則行的卻是剝削基層之舉。十二這個數字，亦叫人想起十二門徒的種種故事。

角落的「擲鐵餅者像」，則恰好是一個單人旋轉的圓形，面對馬球隊空群而出的巨輪，顯得孤立無援，似暗諷美國自恃財雄勢大，反排擠碾壓其文化源頭。

到中景部份，從左方進入畫面的布魯克林大橋，斜挿進入曼克頓島南岸的下城區，橋塔底部為曼克頓河與東河水域，絡繹不絕的貨船與渡輪自遠而至，並往近景岸上的布魯克林碼頭靠近。

布魯克林橋壯麗巍峨，在朱沅芷筆下卻只是纖細均勻的交織線條。貨倉上有一透明人，暗伏橋底，所佔位置極小，卻在畫面正中，甚為惹眼，且風格與整幅畫作毫不相同。金光輝煌的映照下，這些筆觸仿佛是叫觀者不要沉醉其中。

最後是遠景，雙翼飛機從左上角進入畫面，即將越過太陽，連接構成曼克頓天際線的摩天大廈群，並縈繞著點點飛鳥、以及從工廠煙囪裊裊升起的蒸煙。這裡的穹蒼，展現橫強的科技與軍事力量，惟暉灑而下的金光，會否卻是夕陽無限好，只是近黃昏？

下周六（9月30日），此畫將於香港蘇富比的「現當代藝術晚拍」領銜，估價HK$8,000萬 - 1.2億。順帶一提，朱沅芷作品尺幅一般較小，此畫是應MoMA要求才會有此尺幅，故甚罕見。

 

朱沅芷《工業之輪在紐約》

拍品編號：1017
尺寸：214 x 122cm
創作時間：1932年
來源：藝術家家族珍藏
估價：HK$80,000,000 - 120,000,000

 
拍賣詳情

拍賣行：香港蘇富比
拍賣場次：現當代藝術晚間拍賣
場次編號：HK0736
拍品數目：73
預展時間：
2017/9/28｜10am - 5:30pm
2017/9/29｜10am - 8pm
2017/9/30｜10am - 4pm
拍賣時間：2017/9/30｜5p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