瓷器釉色，大部份皆是一眼即能辨之 - 青花就是青花、釉裡紅就是釉裡紅，斷不會搞錯的。
不過凡事也有例外。
清朝就有一系列藍色瓷器，單憑照片常常難以判斷，就算看到實物有時也不易分辨。本季香港拍賣，蘇富比帶來倫敦古董商Marchant馬錢特的清瓷專場，我們乘此機會，看看令人傻傻分不清的月白、天藍、仿汝釉。
Lot 3516｜清乾隆 天藍釉淺浮雕蓋豆一對 「大清乾隆年製」款
高度：24.5 & 24.8 cm
來源：
- 意大利 Gandolfini 甘多費尼家族收藏
- Marchant 馬錢特，倫敦，2009年10月28日
- 希臘私人收藏
估價：HK$3,000,000 - 4,000,000
「豆」是一種半球形的柱體盛器，足部呈喇叭狀，用於禮樂宴會時展示祭祀食器所用。古代豆蓋本身有支足承托，翻轉過來就能獨立盛載食物，設計巧妙。來到清朝，設計已有所變化，蓋上支托成為繩形鈕裝潢。
清朝國家祭祀，主要的九壇三廟都使用瓷質祭器，其餘十二殿廟則使用青銅、木、漆、玉質祭器。祭器雖是瓷製，設計上又加入了新元素，但仍然是按古代青銅器而造，例如爵、簋（音軌）、豆等等。
這些瓷製禮器大都單色施釉，本身亦是按色彩分類。自商周開始，五行、顏色、祭壇三者就有著密切關係。例如日壇規定在東方，顏色用青；地壇在北方，顏色用黑。
是次拍賣的這對乾隆朝登，蘇富比指是「天藍釉」，惟九壇三廟禮器用色並無「天藍釉」，最接近的是月壇的「月白釉」。
宋 鈞窯月白釉紫紅斑碗｜北京故宮
清康熙 天藍釉花觚｜北京故宮
喜歡高古瓷的讀者定必對月白不感陌生。
月白，中國古代織物顏色名，不同時期深淺略有不同，基本介乎於淡藍與中藍之間。及至宋代，月白釉在瓷器世界大放異彩，尤其是鈞窯出品，更是有名。
鈞窯基本釉色是各種濃淡不一的藍色乳光釉，較深的稱天藍，較淡的稱天青，比天青更淡的稱月白。總括而言，月白就是帶乳白或乳光感的淺淡藍色。
至於清代天藍釉，則是康熙創燒之新釉色，意即清晰明朗的蔚藍天空。然而，這種清代天藍也非一成不變。
陶瓷鑑賞泰斗耿寶昌指出，清代天藍釉「自康熙始，經雍正、乾隆各朝，色澤變化不一：康熙時色淺淡；雍正時略深；乾隆時因釉質肥潤，積釉處微泛極淡的黃綠色」，而雍正天藍釉是「淺淡者與前朝相仿……呈月白色；色深者，猶如下過天晴後的藍天」。
清雍正 天藍釉撇口小盤｜2022年 香港蘇富比｜ 估價HK$400,000 - 600,000
清雍正 天藍釉弦紋盤口瓶一對｜2012年 香港佳士得｜HK$34,260,000成交
鈞窯與清代天藍釉的呈色特點：
- 鈞窯：藍色乳光釉，較深者稱天藍，較淡者稱天青，比天青更淡的稱月白
- 清代天藍釉：淺淡的呈色如月白，色深的則如天藍
月白釉是帶乳光的淺淡藍色，而清代天藍釉也可以淺如月白。從此可見，要分辨兩者有時並不容易。
事實上，辨別顏色很多時是主觀判斷。數年前曾瘋傳一張間條紋裙子照片，有人看到藍藍色，有人卻看到白金色，鬧得得互聯網天翻地覆。大家和伴侶親友逛街時也一定經歷過，你明明看到是紫色，對方卻說是粉紅色的這類情況。
談到顏色深淺之分時，這種情況尤其嚴重。如果一種藍色，閣下認為在天藍與天青之間，或是天青與月白之間，又要怎樣取捨決定？
是次拍賣的乾隆朝豆
清乾隆 月白釉仿銅器紋豆｜2015年 香港佳士得｜HK$237,500成交
清乾隆/嘉慶 月白釉登｜2019年 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 皇朝禮器展覽
更甚者，月白、天青、天藍有時更是異詞同義。例如蘇富比2017年拍賣一件康熙天藍釉百條缸時，圖錄便如此說道：「……康熙朝創燒於景德鎮。其釉色淺而發藍，通透純淨，似天青，故名月白釉，或天藍釉。」
可是到了本季拍賣，月白和天藍似乎又分開成為兩種不同釉色。
蘇富比表示，同類瓷登大都施藍、月白、紅、或黃釉，只有極少數像今次拍賣的一對，是施以天藍釉。行方圖錄同時指出，佳士得也曾於2015年售出一件天藍釉豆。
不過我們翻查資料，2015年拍賣的那件乾隆朝豆，佳士得判斷是「月白釉」而非「天藍釉」，當時估價HK$10萬 - 15萬，連佣HK$23.7萬成交。
由此可見，同一種帶乳感的淡藍色，有專家看到是月白釉，有專家卻看是天藍釉。是次拍賣的一對登，是月白還是天藍，且看我們遲些看實物時能否判斷出來。
Lot 3512｜清乾隆 仿汝釉貫耳瓶 「大清乾隆年製」款
高度：19.2 cm
來源（The Value整理）：
- 美國棕櫚灘私人收藏
- 紐約蘇富比，2011年3月29日，編號21（US$794,500成交）
估價：HK$5,000,000 - 7,000,000
另一種與清代天藍釉很相似的，就是仿汝釉。
中國陶瓷發至宋朝時，在器形與釉色追求上達到了極致。這個單色釉的黃金時代之中，當以聞名天下的汝窯稱王；後世追慕汝窯美學的歷代帝王之間，尤以乾隆愛得最為高調。
有明一代，宣德主政時就開始仿燒汝窯；清朝則於雍正起復燒，胎體灰中泛紅褐色，頗似宋朝汝窯器的香灰胎。那麼釉面呢？據耿寶昌所言，也大部份是呈天藍色的。
天藍釉，與大多呈天藍色的仿汝窯，單看文字便知也是難以分辨。
北宋 汝窯水仙盆｜台北故宮
明宣德 仿汝窯盤｜北京故宮
單色釉的另一個特點，是呈色很受光線影響，拍攝照片很難準確拿捏。以汝窯為例，同一件瓷器，博物館不同照片顯示的顏色很多時也有所出入。
不過清代天藍釉與仿汝釉的情況，是即使實物在前，有時也很難區分。
《朱瞻基行樂圖》描繪了宣德帝玩投壺的情況｜北京故宮
宋 龍泉青釉貫耳瓶
最後略談貫耳瓶這種器形。
中國瓷器，有實用的酒器、花器，也有宗教方面的供器、禮器。可是像貫耳瓶一般，原型來自投擲箭矢遊戲道具，則是相當罕見。
貫耳瓶盛行於宋朝，器形是仿投壺式樣。投壺乃古代士大夫飲宴時玩的遊戲，早見於春秋戰國，自秦漢廢除射禮開始尤其流行，直到清代才開始沒落。
據學者考究，投壺多為金屬或陶製，器形大約到晉朝才加入雙耳設計。接近二千年的投壺歷史中，各地研究出層出不窮的玩法規矩。例如本來是把箭矢投中壺中方能得分，但後來發展出箭矢橫躺壺口或貫耳上方，得分反而可能更高。
這件乾隆仿汝釉貫耳瓶，曾於2011年在紐約蘇富比舉槌，當時以US$79.4萬（HK$620萬）易手，今次低估價卻僅為HK$500萬，且看最終會以甚麼價錢落槌。
同場其他拍品
Lot 3505｜清雍正 粉青釉梅瓶 「大清雍正年製」款
高度：23.8 cm
來源：Sven Olof Sandberg 收藏，1960年代從倫敦購入，此後家族傳承
估價：HK$2,500,000 - 3,500,000
Lot 3508｜清雍正 胭脂紅彩菊瓣盤 「大清雍正年製」款
直徑：17.8 cm
來源：
- 加拿大太平洋鐵路主席 William Cornelius Van Horne 爵士（1843-1915年）收藏，標籤
- 蘇富比倫敦，1967年11月14日，編號138
- Richard Marchant 理查德‧馬錢特收藏
估價：HK$2,000,000 - 3,000,000
Lot 3518｜清乾隆 珊瑚紅地留白竹紋小盌一對 「大清乾隆年製」款
尺寸：11.8 cm
來源：
- 私人收藏
- 香港佳士得，2011年6月1日，編號3714
估價：HK$2,000,000 - 3,000,000
Lot 3518｜ 清雍正 天藍釉敞口盌 「大清雍正年製」款
尺寸：12 cm
來源：
- H.R.N. Norton 收藏，至1962年
- 倫敦蘇富比，1963年11月5日，編號197
- John Sparks Ltd，倫敦
- Bluett & Son Ltd，1986年12月16日
- Marchant 馬錢特，倫敦，1987年6月16日
- 希臘私人收藏
- 倫敦蘇富比，2012年11月7日，編號273
估價：HK$1,200,000 - 1,800,000
Lot 3513｜清雍正 白釉劃花龍紋長頸小瓶 「大清雍正年製」款
尺寸：11.4 cm
來源：Richard Marchant 理查德‧馬錢特收藏，約1965年入藏
估價：HK$1,000,000 - 1,500,000
拍賣詳情
拍賣行：香港蘇富比
專場：清韻晶凝 - 馬錢特藏清代御瓷 II
拍品數目：20
拍賣日期：2022/4/2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