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港蘇富比近日公布中國古董版塊的王牌藝術品 - HK$2.3億估價的三方明、清御璽。
御璽三方，折射出永樂大治、明朝覆亡、滿族王子爭權、清代康乾盛世，乃至晚清風雨飄搖的數百載歷史光影。The Value訪問了仇國仕（Nicolas Chow），請這位亞洲區主席跟我們談談這三方御璽，爬梳中國最後兩個皇朝的榮辱興衰。
蘇富比亞洲區主席仇國仕（Nicolas Chow）
明洪熙 永樂仁孝文皇后青玉龍鈕諡寶
印文：……天齊聖文皇后寶
高度：10.5 cm
來源（The Value整理）：香港蘇富比2004年10月31日，編號15（HK$3,534,400成交）
估價：HK$2,500萬 - 3,500萬
此三方寶璽盛載著一整段歷史，兩個朝代的興衰，盡握於一掌。
這方玉璽，是由明代洪熙帝下令雕造，用以追諡母親 - 永樂仁孝文皇后，尊藏於太廟。洪熙帝約於1425年在位，由於他執政時間很短，不足一年，所以我們能準確地把此璽斷代為1425年。
「……天齊聖文皇后寶」印文
北京故宮研究員郭福祥指出，除了那些與皇帝一起入葬的，此璽很可能是唯一一方傳世的明代寶璽。即使是乾隆，也不知此璽存在。
當乾隆檢閱明代遺物時，詫異明代帝后諡寶為甚麼沒有保存下來。他在御製文《書明列代玉冊事》中曾作過考釋。乾隆認為，明代帝后玉諡寶或被改作它用，或毀於戰亂之中。印璽是皇權的象徵，當皇朝覆亡，印璽自然是首樣被毀之物。乾隆以此來告誡後人，國亡璽失，道理是相同的，皆因民心不歸所致，兩者命運與共。
此青玉龍鈕諡寶的另一邊已經損毀，斷裂處已經變酥變白，其餘部分也有細微的裂紋，很明顯經過火燒。明末，闖王李自成領農民起義，於1644年6月3日攻入紫禁城，短短逗留一天，便離宮迎戰清軍。而正是這天，太廟被摧，包括此諡寶在內，廟內寶璽與禮器盡毀。
此諡寶在明朝國力巔峰時雕造，今已殘損。在一物之中，見證了明代的興盛與消亡。
清康熙 康熙帝御寶檀香木異獸鈕方璽
印文：敬天勤民
尺寸：10.2 x 10.2 x 11 cm
來源（The Value整理）：香港蘇富比2016年4月6日，編號3101（HK$92,600,000成交）
估價：HK$8,000萬 - 1億
這方檀香木印璽，於康熙早年時由皇帝下令雕造，刻有「敬天勤民」四字印文。在康熙看來，敬天與勤民是一體的，天意即民意，敬天就要愛民。這是他由始至終堅持的一項基本治國方略、為政的座右銘。因此，他在位時刻製此方「敬天勤民」印。
「敬天勤民」印文
誠然這是一方非常重要的印璽。這是康熙帝所製的印璽中最大的一方，象徵著「天命」此一治國之本。滿清之所以能夠入主中原，正是因為明朝衰敗。清帝認為，因明代朝政腐敗、漠視人民，遂失天命；而滿清領袖勤政賢明，乃天命所歸，便可取其江山。
不只康熙，雍正與乾隆亦遵從「敬天勤民」這統治理念。他們登基後首方雕製的印璽，便是以此璽為藍本，用白玉仿刻。
清乾隆 乾隆帝御寶交龍鈕白玉璽
印文：紀恩堂
尺寸：10.4 x 10.4 x 7.8 cm
來源（The Value整理）：
- 法國收藏
- 香港蘇富比1994年11月2日，編號408
- 美國私人收藏
- 香港蘇富比2004年10月31日，編號3（HK$14,002,400成交）
估價：HK$1.25億 - 1.8億
這次拍賣的第三方印璽，乾隆帝御寶交龍鈕白玉璽，在很多方面都與上述的檀香木璽一脈相承。
此璽印文為「紀恩堂」。紀恩堂共有兩處，一處在圓明園的鏤月開雲殿，是乾隆初次覲見康熙的地方；另一處在熱河避暑山莊內康熙賜居的住所。為了昭顯祖父的眷顧，乾隆特別把兩處命名為「紀恩堂」，每次踏足，都憶起祖父之恩。乾隆還命人刻製兩方印璽，分別放置在兩地紀恩堂。此璽就是專門為了圓明園內的紀恩堂製作，而放在避暑山莊的一璽，現藏於北京故宮。
從這方印璽可見，乾隆矢志遵從康熙與雍正的理念，深信這對他的治國大業至關重要。
「紀恩堂」印文
印體周圍陰刻乾隆帝御製文《紀恩堂記》
青玉交龍紐「紀恩堂」寶｜北京故宮藏
紀恩堂現址
印體周圍陰刻乾隆帝御製文《紀恩堂記》，市場上刻有御題詩文的印璽非常罕見。印璽於1766年雕造，亦即《紀恩堂記》寫就之時。
在詩文中，乾隆首先回憶起在圓明園初見康熙的情景，念及祖父訓導。而詩文的後半段，能感受到乾隆有一絲自我懷疑，罕有地看到帝皇人性的一面。乾隆意識到不是所有人都喜歡他，朝中也有對他的批評。於是他在詩文中回應這些質疑，稱自己一天到晚勤勉於政，鄭重行事，遵守祖訓，人們在批評前要記著這一點。
有趣的是，乾隆在這裡指涉的，或是中國歷代其中一場最具爭議和黑暗的權位鬥爭。他的父親雍正，並非康熙嫡長子，而是第四子。乾隆在詩文中引用了中國皇朝根本 - 周朝的故事。周太王沒有傳位給長子，反而選擇了三子王季作繼承人，希望王季再傳位給文王姬昌。所以，非嫡長子繼位不是甚麼陰謀，其實早在周朝就有先例。
這方印璽有燒過的痕跡，正正是滿清皇朝覆亡的印記。此璽置於紀恩堂，於1860年被毀。
在這兩方印璽之中，可見滿清立國之本、盛世之巔、覆亡之始。
三方印璽合共估價HK$2.3億，其中乾隆「紀恩堂」白玉璽估價HK$1.25億，是拍賣史上最高估價之寳璽。康熙「敬天勤民」檀香木方璽估價HK$8,000萬，而永樂仁孝文皇后的青玉諡寶則估價HK$2,500萬。我認為，就具中國歷史意義的藝術品而言，市場上再沒甚麼比這更重要的了，我對此充滿信心。
乾隆「紀恩堂」白玉璽與永樂仁孝文皇后的青玉諡寶，已有17年不見於市場。
在2003年，我第一次看見有御璽高價賣出。此後，我追查所有在蘇富比拍賣過的印璽，不論是倫敦、巴黎，抑或紐約。我有一份追蹤名單，名單首位就是此乾隆「紀恩堂」白玉璽。我為此追尋到美國東海岸一位收藏家，他於1994年初在香港蘇富比購入了這方白玉璽。
在2004年，我把此璽帶到拍賣場。沒想到那個藏家說：「等等，我還有另一方印璽。它只有一半，我不知道那是什麼，但雕工非常漂亮，也許你會感興趣。」我拿給北京故宮的專家郭福祥看，他立即就意識到這可能是唯一倖存的明代印璽。
幾個月前，當我看著這兩方印璽，我回想起6年前蘇富比拍賣過的一方康熙「敬天勤民」檀香木璽。我立即想到三者之間的聯繫 - 兩朝的榮辱興衰，緊密扣連。三方印璽將一起在4月的「中國藝術珍品」專場亮相。
拍賣詳情
拍賣行：香港蘇富比
專場：中國藝術珍品
拍賣日期：2021/4/2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