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像收藏家若聽到丹薩替寺四字，很多時都會眼前一亮，格外留神。
此座寺院本來只是一所茅屋，後來發展成當地政權宗教中樞，誕生出獨特藝術風格，代表著西藏造像美學的一個高峰。數百年的悠長歲月之間，它經歷了興衰起伏，見證過朝代更替，最後卻敵不過文革，毀於一旦。
本月春季拍賣，難得地有四尊之多的丹薩替寺佛像亮相，俱為14至15世紀出品。其中三尊在巴黎蘇富比上陣，估價在€30萬 - 60萬範圍，均曾由法國名古董商戴克成（Christian Deydier）經手；另有一尊將於北京嘉德舉槌，估價待詢。
乘此機會，我們正好一邊欣賞這些瑰麗造像，一邊回顧丹薩替寺的風光時辰。
十四世紀 藏傳丹薩替寺鎏金銅馬頭金剛立像｜巴黎蘇富比
重建後的丹薩替寺
丹薩替寺內部原貌
法國名古董商戴克成 Christian Deydier
12世紀中葉（即南宋年間），藏傳佛教噶舉派僧人多吉傑布為遠離塵囂，獨自騎驢到藏地雅魯藏布江北岸之偏遠山區。
據記載，由於山路崎嶇，驢子無法繼續前行，多吉傑布於是在稱為帕木竹的地方築起茅屋住下來。由於他當時已頗有名聲，所以很快就聚集了許多信眾門生。多吉傑布居此茅屋直至圓寂，故被稱為帕木竹巴（意為帕木竹的大師）。他在這裡創辦的噶舉派分支，也就稱為帕竹噶舉。
帕木竹巴身後十多年後，他的得意門生圍繞茅屋建成丹薩替寺，並藉由委任當地豪族為住持的方法，令丹薩替成為一股冒起勢力，影響著當地的宗教和世俗事務，稱為「帕竹派」。
西藏十四世紀（丹薩替） 銅鎏金金剛亥母像｜北京嘉德
丹薩替寺內部原貌
13世紀中葉、即南宋末年，蒙古入藏，把西藏勢力交由眾王子管理。其中，帕竹派歸旭烈兀負責，丹薩替寺因而由蒙古王室供養。
不久後，蒙古滅宋建立元朝，帕竹派繼續備受重視，獲忽必烈封為藏地十三個萬戶之一。及至14世紀，帕竹派領袖更擊敗蒙古的西藏代理人薩迦政權，獲元室封為大司徒，成為實際意義上的藏地霸主。
很快又一個世紀過去，漢地雖然元代已亡，但新興的大明王朝沿襲籠絡藏地之懷柔政策，封帕竹萬戶長為闡化王，位列西藏五王之首。
丹薩替寺作為帕竹政權的宗教中樞，自然成為香火不絕的權勢大寺，同時成就了自身佛教造像美學的巔峰。是次舉槌的造像像，正正斷代14世紀至15世紀上半葉的此段黃金時期。
十五世紀初 藏傳丹薩替寺鎏金銅合金嵌寶石大黑天立像｜巴黎蘇富比
丹薩替寺內部原貌
從茅屋時期開始，帕竹派在患難中互相扶持，終於成為一方霸主。不過當權力、錢財變得唾手可得之時，大家要共富貴就不容易了。
自15世紀中葉起，帕竹派內部鬥爭不斷，不但政權最終為權臣仁蚌巴家族所篡，連丹薩替寺也被迫改以仁蚌巴尊崇的噶瑪噶舉派為宗。
此後，丹薩替寺雖然淡出權力舞台走向衰落，但本身曾經是宏偉寺院，內裡還是保留了無數佛教藝術珍寶。可惜來到近代，丹薩替寺於文化大革命中慘遭破壞，頓成廢墟。當局於1990年代重建丹薩替寺，惟寺內絕大部份文物已佚失，加上本身位置偏僻，現在只屬香火不旺的普通旅遊景點。
十五世紀初 藏傳丹薩替寺鎏金銅合金嵌寶石龍尊王像｜巴黎蘇富比
丹薩替寺內部原貌
寺院被毀、文物佚散，令辨認丹薩替寺存世佛像、乃至重建工作變得異常困難。這個時候，兩位意大利人拍下的相片（也就是本文的黑白照片），為一眾藏家學者帶來曙光。
他們是東方文化學者Giuseppe Tucci，與攝影師Pietro Francesco Mele。二人1948年遊藏，拍下大批風景和藝術品照片，名單上也包括了丹薩替寺。
正是透過這些彌足珍貴的紀錄，大家才得知丹薩替寺內建多座為逝世住持興建的巨大舍利塔。
基於此獨特建築，丹薩替寺大部份佛像，都不似一般寺廟般供奉於佛龕或神壇之中，而是圍繞舍利塔身四周而設，視覺上有點像住滿了神佛的一座大山。學者也因而能夠在存世文物中，認出源自丹薩替寺的佛教造像及浮雕。
左為今回拍賣的金剛亥母像，右為丹薩替寺老照片的近例
左為今回拍賣的龍尊王像，右為丹薩替寺老照片的近例
左為今回拍賣的大黑天像，右為丹薩替寺老照片的近例
今回拍賣的馬頭金剛像
對比丹薩替寺老照片的近例，可以找到今回拍賣造像原來所在的大概位置。
首先是金剛亥母像，應該置於舍利塔近頂部位置。接著是龍尊王像和大黑天像，如無意外應該是圍繞塔底的裝飾。
至於馬頭金剛像，筆者暫時未能從老照片找到類似的近例。不過行方專家指出，造像背部帶有一塊完整的祭祀牌，下方可見榫頭殘跡，明顯是作為固定於舍利塔指定位置之用。
這幾尊珍貴的丹薩替寺造像，若能在拍場上創下佳績，我們將再為大家報道。
Lot 302｜西藏十四世紀（丹薩替） 銅鎏金金剛亥母像
高度：35 cm
估價待詢
拍賣行：北京嘉德
專場：旃檀林 - 佛教藝術集萃
拍賣日期：2023/6/11
Lot 170｜十五世紀初 藏傳丹薩替寺鎏金銅合金嵌寶石大黑天立像
尺寸：53 x 48 x 10.5 cm
來源：
- Galerie Deydier 戴克成藝廊，巴黎，1994年12月28日
- 歐洲私人收藏
估價：€400,000 - 600,000
拍賣行：巴黎蘇富比
專場：亞洲藝術
拍賣日期：2023/6/15
Lot 171｜十五世紀初 藏傳丹薩替寺鎏金銅合金嵌寶石龍尊王像
尺寸：58 x 58 x 10.5 cm
來源：
- Galerie Deydier 戴克成藝廊，巴黎，1994年12月6日
- 歐洲私人收藏
估價：€400,000 - 600,000
拍賣行：巴黎蘇富比
專場：亞洲藝術
拍賣日期：2023/6/15
Lot 169｜十四世紀 藏傳丹薩替寺鎏金銅馬頭金剛立像
高度：33 cm
來源：
- Galerie Deydier 戴克成藝廊，巴黎，1994年12月6日
- 歐洲私人收藏
估價：€300,000 - 500,000
拍賣行：巴黎蘇富比
專場：亞洲藝術
拍賣日期：2023/6/1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