拍賣界無奇不有。從想像到的，以至超乎你所想的，幾乎甚麼都能拍賣。去年香港秋拍，蘇富比就出現了一件令人驚嘆不已的拍賣品 -《徐震超市》。這件藝術，不但沒有實體，連數碼程式也沒有，有的只是一個「概念」。結果，《徐震超市》專有權以HK$200萬成交，是首次有概念以藝術品形式拍賣。如此破格的意念，正正出自這間國際拍賣行的「亞洲區當代藝術部主管」寺瀨由紀（Yuki Terase）之手。
亞洲區當代藝術部主管寺瀬由紀
今年秋季拍賣，寺瀨由紀繼續為拍賣注入驚喜元素，帶來一系列令人意想不到拍品，從組合屋、設計傢私以至深受大眾歡迎的動畫手稿。有人說她是挑戰亞洲藏家對當代藝術的理解，那她自己是怎樣看呢？The Value趁著拍賣前夕專訪寺瀬由紀，由她親自解畫。
寺瀬由紀（左）和內地當代藝術家徐震（右）於《徐震超市》實體店前合照
《徐震超市》店內擺滿商品的包裝空殼，是藝術家徐震對消費文化的批判
問：蘇富比這次帶來了Jean Prouvé的6 x 6 組合屋。為甚麼會把設計屋當成藝術品上拍？
寺瀨：Jean Prouvé是最著名的法國建築師及設計師之一，創作過很多實用的藝術品，適合所有人使用。這次當代藝術晚拍帶來一件他的大型作品 - 組合屋，是他為因戰爭失去家園的法國家庭而製作。戰爭令很多人無家可歸，連有瓦遮頭的地方也沒有，所以Jean Prouvé想出了可以輕易組裝的屋子。由於當時物資短缺，他能創造的組合屋十分有限，能保留良好狀況的更是少之有少。
寺瀨：雖然他最初創作意念是以實用為主，但半個世紀過後，大家開始覺得他的作品以當時而言是十分前衛，線條簡單，組裝輕易。這件重要作品通常會歸類為設計藝術，但我覺得其實跟當代藝術分別不大。欣賞當代藝術的人同樣也會欣賞這件作品之美。
問：這次蘇富比呈獻亞洲最大規模的設計作品拍賣，為何有此想法？
寺瀨：過去幾季的拍賣，我每次都會帶來一些大家意想不到的東西。設計作品是我一直構想的其中一項，我覺得這次是適合的時機。上季我們當代藝術日拍帶來小部分設計作品，拍出來的成績很不錯，很多人希望我們能擴大規模。隨著愈來愈多亞洲藏家參與我們在紐約、倫敦、巴黎的設計作品拍賣，我們留意到亞洲藏家的需求，但這裡沒有相應的供給。
勒・柯布西耶, 《「Diabolo」立燈》 | 估價：HK$450,000 - 700,000
皮耶・讓納雷,《扶手椅一對》 | 估價：HK$260,000 - 400,000
問：蘇富比這季也帶來九件精選漫畫藏品，大眾一般認為這些作品是流行文化的產物，為何會放到當代藝術場次拍賣呢?
寺瀨：我認為它們之間的區別愈來愈模糊。漫畫是文化很重要的一部分，從日本傳到其他亞洲地方。不少香港、內地孩子小時候都會看過日本動畫，例如多啦A夢（舊稱叮噹）。這些都是很個人的。我覺得沒有明文規定動漫不能是當代藝術，就連大英博物館最近也為推出以動漫為題的展覽。我覺得也可以帶到拍賣場，因為當大家看到這些作品，會馬上認出是他們喜歡的節目，像是比卡超（亦作皮卡丘）、One Piece（海賊王）、或是龍珠，他們會感到很興奮雀躍。
如果我們拍賣每次都是同樣的東西，那很難吸引大眾目光。我希望大家覺得我們的拍賣每次都有驚喜，就像打開福袋一樣。尤其這一季，當你翻開圖錄，一定能找到你喜歡的東西，因為裡面包羅萬有，涵蓋西方和亞洲藝術，文化和傳統藝術。
皮卡丘手稿及草圖（兩張作品）｜估價：HK$40,000 - 50,000
蒙奇·D·路飛手稿簽於尾田栄一郎｜估價：HK$40,000 - 50,000
悟空（超級撒亞人）手稿｜估價：HK$20,000 - 30,000
今年四月，KAWS的畫作《THE KAWS ALBUM》在香港蘇富比上拍，連佣逾HK$1.15億成交，不但打破這位美國街頭藝術家的拍賣紀錄，更帶領日本潮流教父NIGO專場取得100%成交的「白手套」，大大超逾KAWS在2018年由《Untitled (Fatal Group)》所拍出的紀錄 - 約HK$2,120萬。寺瀬由紀身為幕後策劃人，可謂功不可沒。今季蘇富比帶來KAWS另一幅大型畫作，NIGO舊藏，估價達HK$4,800萬 - 6,800萬。
今年4月，《THE KAWS ALBUM》於香港蘇富比以逾HK$1.15億成交，打破KAWS的拍賣紀錄
問：這次上拍的《KIMPSONS#1》有何特別？為甚麼KAWS會選擇以The Simpsons這套街知巷聞的經典卡通入畫？
寺瀨：這是KAWS創作的KIMPSONS系列中最大型的一幅。當你親身看到時，會被其巨大尺幅所震攝。當時KAWS跟NIGO經常合作，NIGO會為KAWS的創作提出建議，而KIMPSONS系列可說就是NIGO的想法。這幅畫乃NIGO的舊藏，跟我們4月所賣的《THE KAWS ALBUM》和其他KIMPSONS作品屬同一收藏。
寺瀨：KAWS參照不少早期的普普藝術家，如李奇登斯坦（Roy Lichtenstein）和安迪華荷（Andy Warhol），取材於流行文化的知名角色如迪士尼人物，以藝術方式重新演繹。這也是不少普普藝術家創作的黃金法則。
《KIMPSONS#1》是KIMPSONS系列中最大型的一幅｜估價：HK$4,800萬 - 6,800萬
KAWS跟NIGO份屬好友，KIMPSONS系列是兩人合作的成果
問：有不少人覺得KAWS的作品是抄襲或惡搞，那你認為他的作品的藝術價值何在？
寺瀨：我覺得他作品的價值，某程度上可以從KAWS在文化上的影響力反映出來。他是我們這個年代的標誌性藝術家，成功揉合藝術、街頭藝術和時裝，並帶到主流。以往，藝術只有一撮人會接觸和欣賞。但當KAWS的作品在維港展出時，吸引很多平常沒有留意藝術的人，亦專程前來拍照。
巨型充氣KAWS: HOLIDAY 三月在香港維多利亞港展出
KAWS《UNTITLED (KIMPSONS)》以HK$2,175萬於香港蘇富比拍出
KAWS《UNTITLED (KIMPSONS #3)》以HK$2,075萬於香港蘇富比拍出
寺瀨：細看《KIMPSONS#1》，你會看到細緻的筆觸和細節，都是KAWS自己一筆一筆畫上去的。這是實實在在的藝術過程，所以我不認為他作品的藝術價值比其他藝術少。就像安迪華荷，當時他以絲網版畫製作名人肖像畫，也因此受到批評，但現在我們都肯定他的作品在藝術歷史上何其重要。我認為，當代藝術不是看作品有多細膩或藝術家花了多少時間。於我而言，當代藝術在於挑戰當代藝術的界限。而KAWS絕對做到這一點，他把藝術融入時裝、文化，可以說是開創先河。
問：不少人認為亞洲藏家偏向保守，喜歡較傳統的藝術大師作品。你有否留意到他們的喜好或行為上有所改變？
寺瀨：我覺得亞洲是個年輕的市場。除了你提及那群較保守的收藏家，我們留意到有一群新的藏家進入市場，而他們會按自己的喜好、審美觀來收藏。舉例來說，有一半參與NIGO專場的買家都是40歲以下，這情況你只會在亞洲看到。有很多白手興家的企業家、收藏世家的二代或三代，都開始按自己喜好收藏，他們追求多元、不同的藝術。
與此同時，有一些我沒有想過會對KAWS有興趣的頂級客戶，在NIGO專場和不同場次，高價競投KAWS的作品。年輕藏家也是一樣，有些我們以為只對街頭藝術有興趣的人，也會被傳統、具歷史性的藝術作品吸引，所以不能直接把他們劃分成兩個群組。
問：你覺得自己是在打破亞洲藝術收藏的框架，挑戰大家對當代藝術的既有認知嗎？
寺瀨：沒錯！你正好總結了我想說的重點。我覺得亞洲是個急速發展的市場。我5年前來到香港，短短5年間，我們賣的東西和參與拍賣的人，跟現在可說是完全不同。跟其他地區相比，亞洲以前所未見的速度發展。在2016年10月，蘇富比首次在香港晚拍拍賣西方大作。現在過了3年，西方藝術佔了我們晚拍的一半，說明了市場發展有多快。
蘇富比今年春拍預展吸引大批參觀者和媒體
寺瀨：不斷挑戰界限同時為我們帶來好成績，例如我們過去數場白手套拍賣。我認為只要你的東西夠吸引，亞洲藏家的反應也是十分正面的。我寧願聽到人們說：「哎！怎麼這個東西你們也有拍賣？太好啦！」，而不是說：「哎！怎麼又是這些東西。」我不希望大家覺得我們的拍賣沉悶。
寺瀨：我的另一個目標是把香港打造成國際平台，吸引全球客戶注目。這次我們帶來Marc Jacobs珍藏、Jean Prouvé組合屋和奈良美智的巨型畫作，吸引不少西方藏家關注。這對香港而言也是一件好事，畢竟國際平台對於推動亞洲藝術不可或缺。我希望亞洲能成為主要的當代藝術市場之一，我也認為亞洲現在也正朝著這方向發展。
奈良美智《背後藏刀》（估價待詢）將領銜蘇富比春拍
來自Marc Jacobs珍藏的約翰 · 柯林（John Currin）畫作將首次於亞洲上拍
拍賣詳情
拍賣行：香港蘇富比
專場：
- 無涯:吉利翁 · 庫維中國當代藝術珍藏｜2019/10/6，6:30pm
- 當代藝術晚間拍賣 | 2019/10/6，7pm
- 當代藝術日間拍賣 | 2019/10/7，10:30am
地點：香港會議展覽中心展覽廳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