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年香港秋拍,蘇富比「中國書畫」專場以張大千的《春山雲瀑》領銜,估價HK$3,200萬 - 3,800萬($1.25億 - 1.48億台幣)。怎料拍賣前夕,卻爆出這幅潑墨潑彩畫作為賊贓,臨時撤拍。
調查至今有新進展,台灣檢方揪出畫作其中一個轉手人 - 台灣藏家劉辰旦,他早年以$150萬台幣低價買入失竊畫作,後以$1.3億台幣高價轉賣至內地,今依違反洗錢防制法被起訴。而贓物罪則因追訴期已過不作起訴。
涉事畫作 - 張大千《春山雲瀑》
《春山雲瀑》於2019年上拍時,成為收藏界焦點所在。畫上有題識「君璧道兄七十一歲生日 弟爰敬圖為壽」。「君璧」指的是當代國畫大師黃君璧(1898 - 1991),「弟爰」是大千本人(張大千名爰,1899 - 1983),所以畫作很明顯是大千送予黃君璧,以賀後者71歲壽辰。兩人早於30年代相識,年齡相近、志趣相投,遂成好友。兩人加上溥儒,人稱「渡海三家」。
此作不單是大師贈予大師的禮物,更曾於1973年在台北國立歷史博物館的「張大千創作國畫回顧展」亮相,有出版畫冊存錄。加上尺幅頗大(63.3 x 127.8cm),全幅以金箋寫成,因材質光滑,吸水力弱,創作難度極高。如此珍貴的作品,當然價值不菲。此畫估價HK$3,200萬 - 3,800萬,為蘇富比該季「中國書畫」專場的領銜拍品。
張大千(左)與黃君璧(右)情誼深厚
黃君璧與女兒黃湘詅
怎料拍賣前夕,台灣傳媒引述黃君璧女兒 - 水墨畫家黃湘詅之言報道,指《春山雲瀑》已經失竊30年之久。黃湘詅表示,家中於1990年10月27日遇竊,多幅珍藏畫作被盜,包括宋美齡、徐悲鴻等人的畫作,當時市值逾千萬台幣。《春山雲瀑》則因為掛勾卡得緊,一時倖免於難。豈料不足一星期,賊人竟然再度光顧,鎖定並偷走這幅大千畫作,逃之夭夭。
黃湘詅得悉畫作現身拍賣場,遂報警處理。台北地方檢察署函請蘇富比暫勿拍賣,行方隨後將此畫撤拍,同時提供《春山雲瀑》的來源,牽涉台灣收藏家劉辰旦,檢方隨即將劉辰旦列為嫌疑人。
年過80歲的劉辰旦到案時表示,他於1995年花費$150萬台幣購得,賣方當時有出具來源保證書,故否認自己購買贓物。直至2019年,他以$1.3億台幣將此畫轉賣給內地趙姓收藏家,對方後委託香港蘇富比拍賣。
2019年香港蘇富比拍賣預展時,仍有展出《春山雲瀑》
檢方傳召多名證人,包括一名在台中地區經營藝品店的柯姓男子。根據柯的證詞,竊畫者名曰黃宗凱,現已過世,曾於1992年詢問他是否有意收購,被他拒絕。
柯表示,劉辰旦於2018年曾邀請他前往鑑賞《春山雲瀑》,更稱畫作是從黃宗凱處購得。當時他就告知劉辰旦,畫作是贓物,唯對方表示「(贓物罪)追訴期已過」。
檢察官調查後認為,劉辰旦喜好張大千畫作,熟知張大千畫作的行情,但卻以$150萬台幣遠低於市價的價錢,購買從未在拍賣會上合法拍賣的《春山雲瀑》,事後還以$1.3億台幣轉售,涉犯贓物罪。不過,因劉辰旦自1995年便購入此畫,至今早已過了20年的追訴期,因此不作起訴。
雖然贓物罪已過追訴期,劉辰旦自1995年起一直持有《春山雲瀑》至2019年轉售,這行為違反《洗錢防制法》,因此依洗錢罪將他起訴。
劉辰旦曾在白色恐怖時期被捕入獄,判處5年8個月徒刑,同案被逮捕者還有已故作家李敖等人。他在獄中養成書畫興趣,因為住在6號押房,自號「六大山人」。他是張大千的忠實粉絲,得悉張大千罹患眼疾,他曾寫信給張大千表示願意捐出自己雙眼,換取大師光明。
黃湘詅透過律師許坤立表示,「這是正義公理的彰顯」,可告慰先父在天之靈;許坤立說,劉辰旦以為贓物追訴期已過,才敢拿出來轉賣,但「人算不如天算」,還是被控洗錢罪。
黃湘詅於2019年受訪時稱,《春山雲瀑》失竊是父親的心結與遺憾,生前多次囑咐務必尋回,不希望贓畫流入市面出售牟利。如果現在能把畫作爭取回來,她願意捐予台北故宮或美術館。
張大千於「八德園」畫室,右下方為《春山雲瀑》|巴西雜誌《Cruzeiro》
張大千畫集印有《春山雲瀑》|台北國立歷史博物館出版
《春山雲瀑》當年被盜,黃君璧心痛難捨。黃君璧的弟子張福英表示:「這張畫是張大千自己花了3萬多台幣,從巴西空運回台給老師祝壽,老師非常珍惜,一直掛在客廳近餐廳門口。」畫作被盜後,張福英接到黃君璧來電,「當天早上6點不到就接到老師電話,說畫被偷了,老師當時都94歲了,非常傷心,隔年就辭世了。」
現在《春山雲瀑》曾為贓物一事已曝光,相信很難再轉售。畫作自上次撤拍後,下落未明,相信未來或會經過磋商,重回物主之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