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年拍賣回顧|瓷器十大成交斬獲HK$9.4億 保利領風騷包辦七席(下)

疫情籠罩全球的第二年,古董拍賣市場復甦過來,瓷器十大成交金額總和達HK$9.4億(NT$33億),不但拋離2020年的HK$4.9億,更稍勝疫症前2019年的HK$9.28億。

若以拍賣行劃分,保利成為大贏家,北京和香港兩地拍場包辦了其中七位。餘下三位(三、四、五),由嘉德、華藝國際、永樂三家的北京拍場平分。

如以年代分類,則清乾隆官窯有七件之多,明宣德兩件,明永樂一件。其中,第一位的乾隆御製轉心瓶以RMB 2.65億(HK$3.26億;NT$11.5億)天價易手,更刷新了全球瓷器拍賣紀錄。

此外,The Value翻查資料,發現一、二、四位俱曾由著名古董商「永寶齋」翟健民經手。

事不宜遲,現在與大家一起盤點本年的十大拍賣成交。(此為下篇,談一至五位,上篇請按這裡參閱


「永寶齋主」翟健民經手過無數頂尖古玩瓷器


第一位|清乾隆 御製洋彩胭脂紅地軋道雕瓷鏤空「有鳳來儀 百鳥朝鳳」圖雙螭耳大轉心瓶「乾隆年製」款(全球瓷器拍賣紀錄)

拍賣行:北京保利
拍賣日期:2021/6/7

高度:63 cm
來源(The Value整理):

  • 蘇格蘭貴族家族舊藏,得自1875年,並由後代遞藏
  • 倫敦佳士得,1999年6月5日,編號99,£331,500成交,
  • 「永寶齋」翟健民於上述拍賣投得,後轉售予亞洲重要藏家

成交價:RMB 265,650,000(HK$3.26億;NT$11.51億)


此瓶匯聚軋道、雕瓷、鏤空、轉心等多種工藝於一身,配合多色洋彩,巧奪天工。1999年首次現身拍場,在倫敦佳士得以£33.15萬(RMB 430萬)成交,由名古董商「永寶齋」翟健民投得,後來轉售予亞洲重要藏家。

事隔22年,這件重器再度拍賣,於北京保利上陣,獲20口出價,RMB 2.31億落槌,由牌號8696買家投得。連佣RMB 2.65億天價成交,比當年翟健民投得時升值逾60倍之多,一舉登上「瓷器之王」寶座。現時史上最貴瓷器三甲如下:

  1. 乾隆 御製洋彩雕瓷「有鳳來儀」轉心瓶|RMB 265,650,000(HK$326,943,000)|北京保利,2021年6月
  2. 北宋 汝窯天青釉冼|HK$294,287,500(RMB 249,396,100)|香港蘇富比,2017年10月
  3. 明成化 鬥彩雞缸盃|HK$281,240,000|香港蘇富比,2014年4月


轉心瓶解構分析圖|清乾隆 磁胎洋彩玲瓏旋轉瓶|台北故宮

說到轉心瓶,就不得不提唐英。乾隆帝御旨下,這位傳奇督陶官挖空心,創燒出轉心瓶,內膽可隨頸瓶旋轉,猶如走馬燈,故又喚作「旋轉瓶」。

要製造一件如此奇巧的瓷器,所耗人力物力極多。轉心瓶各部分皆分別燒造,再套疊而成,每一部份的尺寸均需精心計算,反覆燒製,故對胎料把握、成形工藝等皆有極高要求。燒造時的溫度火候控制同樣重要,一旦出現少許變形,便會前功盡棄。

今回天價易手的「有鳳來儀 百鳥朝鳳」轉心瓶,集洋黃、果綠、礬紅、金彩、松石綠釉、胭脂紅料彩、藍料彩於一身,融會軋道、雕瓷、鏤空、轉心等多種工藝,乃鬼斧神工之作。此外尺寸碩大,高達63cm,為可流通於市場中最大者。

活計檔載,一件轉心瓶自設計、成造,至運輸,需歷時十八個月之久。據學者考究,「有鳳來儀 百鳥朝鳳」轉心瓶之燒造成本,相當於乾隆朝正一品官一年俸銀。

轉心瓶由上下內外四部分組成:頸瓶、腹瓶、底瓶、內膽瓶。兩側貼塑魑龍耳,腹瓶外壁精雕祥雲山林之景,山石嶙峋,花木蔥蘢,五彩鳳凰飛於雲端,寓意「有鳳來儀」;隨著瓶身轉動,透過鏤空處觀瞧,可見各式瑞鳥紛繁,似迎向鳳凰而來,如朝覲隊列,有「百鳥朝鳳」之意。

頸部飾蝙蝠、懸罄,有福慶連綿之美意;蕉葉紋內飾龜背紋錦地。《易經》頤卦卦辭中,有「舍爾靈龜,觀我朵頤」,引申長壽之意。

瓶頸、肩、近足處皆飾胭脂紅地或黃地勾蓮紋,軋道為地,花卉枝葉皆以白料渲染,表現光影明暗的視覺效果,深得西洋巴洛克之風。瓶腹的樹木枝幹、奇石、鳳翎,描繪精細,亦以白料渲染,層次豐富、自然立體。

此件結合開光與周身透雕二者之妙,然另闢蹊徑,外壁隨所繪自然之景雕琢。鏤空部份更是別出心裁,全憑畫意,打破常見的對稱佈局,精彩非常。


第二位|清乾隆 御製胭脂紅地番蓮花卉套爐鈞釉太平有象轉心瓶「大清乾隆年製」款

拍賣行:北京保利
拍賣日期:2021/12/5

高度:40.2cm
來源(The Value整理):

  • 香港蘇富比,2011年4月8日,編號3072(HK$70,100,000成交)
  • 「永寶齋」翟健民於上述拍賣為亞洲重要藏家投得

成交價:RMB 82,225,000(HK$1億;NT$3.57億)


2011年,御製轉心瓶於香港蘇富比舉槌,「永寶齋主」翟健民當時以HK$7,010萬為客戶投得。事隔剛好10年,這件重器於北京保利以RMB 8,222萬(HK$1億)成交,升值HK$3,000萬之巨。

包括此「太平有象」與上述「有鳳儀內」在內,轉心瓶拍賣三甲紀錄現由北京保利包辦:

  1. 乾隆 御製洋彩胭脂紅地軋道雕瓷鏤空「有鳳來儀 百鳥朝鳳」圖雙螭耳大轉心瓶|2021年6月|RMB 265,650,000
  2. 乾隆 御製洋彩「時時報喜」雙龍耳轉心瓶|2019年12月|RMB 92,000,000
  3. 清乾隆 御製胭脂紅地番蓮花卉套爐鈞釉「太平有象」轉心瓶|2021年12月|RMB 82,225,000

行方基於現有資料,推測此件轉心瓶由四部分組裝而成:洋彩瓶頸、松綠釉內膽、爐鈞釉腹壁、洋彩底座。每部分皆經過嚴密計算,才能保證大小匹配,能恰到好處地榫合一體。

口足皆以胭脂紅釉為地,軋道工藝錐剔鳳尾形卷草紋,錦地華美繁麗;上襯洋彩花卉,洋蓮曼妙婉轉,菊花及變形蕉葉紋間隔而飾,肩部、脛部凸雕如意雲紋各一周,金燦光艷。兩側象耳取「太平有象」之吉祥寓意,雙象栩栩如生。

清帝慕古,為仿宋代鈞窯之效,唐英派員往河南調查鈞窯釉料的配製方法,由此誕生窯變、爐鈞等仿鈞精品。存世之轉心瓶,多滿佈洋彩、粉彩,施大面積單色釉的本就鳳毛麟角,若以爐鈞為主體裝飾者,此為已知唯一。

雍正爐鈞釉器紅斑較多,乾隆以後釉面流淌較小,多見藍點。爐鈞釉之可貴,在於單靠人力難以控制,窯中每一個細小環節的微妙變化,都會影響窯變效果。此瓶所施爐鈞釉,明豔松石綠色與紫藍交融,發人遐想,色近雍正朝著名的「高粱紅」,氣象萬千。



第三位|明永樂 釉裡紅海水錐拱蒼龍教子圖大梅瓶

拍賣行:北京嘉德
拍賣日期:2021/11/28

高度:41.3 cm
來源:廣東私人舊藏,1980年代購自於歸國香港收藏家
成交價:RMB 74,750,000(HK$9,095萬;NT$3.25億)


此瓶瓶乃專場圖錄封面拍品,拍賣官以RMB 3,500萬起拍,叫價扶搖直上,共獲27口出價至RMB 6,500萬落槌,由牌號「8008」經電話委託投得,連佣RMB 7,475萬易手。

明代崇尚火德,以紅色為尊,催生大量釉裡紅器燒造。然而,高溫釉下銅紅呈色極不穩定,燒製困難,很易失敗,稍有不慎便會燒成灰黑,故在中國陶瓷生產史上曾數度中止。

正因如此,傳世永樂御窯釉裡紅瓷器益顯珍貴。綜觀公私收藏,與此梅瓶相同的作品僅見兩例,存世之罕可見一斑。

此瓶唇口,短頸,豐肩斂腹,脛部收束,至足部外撇,平底。造型端莊秀麗,線條優美,亭亭玉立。通體施透明釉,釉面清潤厚腴,宛如隱青呈色,頗具時代特點。

值得一提的是,底部於紫光下可見帶西方書寫風格的藏品編號,因流傳甚久,加之底部平坦,而筆墨淡化。從書寫風格推測,早期當為歐美藏家或機構雅蓄。

梅瓶以釉裡紅兼錐拱技法滿飾「蒼龍教子」圖。畫中海水洶湧,兩蒼龍碩首虯身,顧首回盼身下小龍,氣勢凌人。所飾龍紋以留白錐拱而成,龍鱗背鰭之刻畫纖毫畢現,與釉裡紅浪濤分界鮮明。

蒼龍教子圖誕生於明代永樂時期,雖為瓷器裝飾紋樣,但卻飽含了永樂帝對儲君朱高熾(即後來的洪熙帝)望子成龍之殷切期望。


第四位|清乾隆 青花「春耕圖」福壽如意大抱月瓶 「大清乾隆年製」款

拍賣行:北京華藝國際
拍賣日期:2021/6/5

高度:59cm
來源(The Value整理):

  • 2003年6月17日,倫敦佳士得,lot 57,£229,250成交
  • 「永寶齋」翟健民於上述拍賣為亞洲重要藏家投得

成交價:RMB 69,000,000(HK$8,370萬;NT$2.98億)


2018年,已故古董商仇炎之舊藏的「乾隆青花春耕圖大抱月瓶」於香港佳士得拍賣,連佣HK$6,985萬易手,成為一時佳話。

來到2021年,與此仇炎之舊藏成對的乾隆兄弟瓶,於北京華藝國際上陣,RMB 2,000萬起拍,引來數十口叫價之激烈競投,終以RMB 6,000萬落槌,連佣RMB 6,900萬(NT$2.97億)高價成交。

這件達59cm高的乾隆兄弟瓶,此前曾於2003年在倫敦佳士得拍賣,當時由「永寶齋主」翟健民以£22.9萬(RMB 310萬)為客戶投得。換言之,此瓶在18年間升值了逾22倍。


康熙《御製耕織圖》第二圖|北京故宮


抱月瓶局部


抱月瓶局部

瓷器上見帝王霸氣,通常是龍紋圖案。其實中華以農立國,君主為顯君權天授,極為重視農桑耕作。天子每年主持耕籍禮,祈求風調雨順、國泰民安,以鞏其政權。是故,春耕圖見於官窯瓷器,象徵著皇帝對整個江山社稷的期許。

此抱月瓶之主紋飾,乃是直接取材於康熙三十五年的宮廷名作《御製耕織圖》。其中,耕圖、織圖各23幅,共計46幅圖,每頁配康熙帝題的七言絕句,內府刊本現藏北京故宮。

《耕織圖》是中國農桑生產最早的成套圖像資料,繪寫淵源可上溯至南宋,繪者為樓璹。樓璹當時任潛(今浙江省臨安市)縣令,深感農夫、蠶婦之辛苦,故以圖文並茂的方式著書解說耕織活計。及至清代,康熙南巡時觀覽到此圖,感慨萬端,遂令宮廷畫家焦秉貞據《耕織圖》刊本,另繪《御製耕織圖》,以便在全國派發。


第五位|明宣德 青花海獸紋高足盃 「大明宣德年製」款

拍賣行:北京永樂
拍賣時間:2021/5/22

高度:7.7cm
來源:

  • 20世紀20年代至30年代輸入日本,原為久志卓真(1898-1973)舊藏
  • 繭山龍泉堂舊藏,1950年,東京,日本
  • 愛媛文華館舊藏,日本

成交價:RMB 57,500,000(HK$6,940萬;NT$2.48億)


此宣德青花瓷在東瀛是一件名器,可惜大部份人都只看過它的黑白照片,得見真容者實寥寥無幾。

1920-30年代,高足盃流傳到日本,為久志卓真所藏。這位北海道人是二十世紀初日本研究中國陶瓷的泰山北斗,因結識壺中居美術店創辦人広田不孤齌而戀上中國陶瓷,尤愛明朝器物,著作包括《支那明初陶磁図鑑》、《明代の染付と赤絵》、《明初陶磁図鑑》等。

1950年,高足盃由繭山龍泉堂經手,後入藏愛媛文華館。繭山龍泉堂是百年老店,為與山中商會齊名的中國古董陶瓷權威,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,西雅圖藝術博物館、克利夫蘭藝術博物館、約翰·D·洛克菲勒三世(John D. Rockefeller III)等著名公私收藏名單皆見其蹤影。

愛媛文華館,則是愛媛縣歷史最悠久的古美術收藏機構,收藏大量日本、中國、朝鮮古陶瓷,由收藏家二宮兼一的基金會創立。


繭山龍泉堂古、今貌

此件高足盃從器形開始,到上面書寫的梵文,乃至繪畫的海獸紋,皆源自不同文化,而最終在景德鎮御窯廠共冶一爐,成為明朝絕世珍器。

一、盃撇口,深壁,高足外撇,上圍凸弦紋一周,是仿中亞金屬器「馬上杯」樣式。馬上杯,顧名思義是遊牧民族騎馬時喝酒用的杯子。當它成為明朝宮廷瓷器時,就不再有歷史上的實用功能。據盃上紋飾和明初國情,或為宣德宮廷專門訂燒,贈予西藏高僧大喇嘛的「國禮」級藝術品。

二、盃內口沿雙弦紋一組,內底心以青花書梵文天城體(devanāgarī)「吽」字,外圍梵文八字一周,形成中台八葉院式,為受佛庇佑之吉祥寓意。

三、器外壁通體海水為地,細畫神話珍異海獸九類,乘浪飛騰,活靈活現;高足上中下各配雙弦紋一組,中間凸起部畫如意雲紋,近足處繪海水江崖紋,象徵無上皇權。

當時海外適逢鄭和七下西洋,國內則正值分封西藏法王之佛事活動,故有此類結合海獸及梵文的官窯作品出現。今日憑器回看,可見明朝永宣盛世之輝煌。